宗妇,宗妇,很多时候,宗妇的话是能够代表一个家族的。
世人重视家族。
哪怕是贾母这个被尊为老祖宗的荣国府太夫人,在其他人家的眼里,她的份量还比不得身为宗妇的尤氏。
尤氏心里很明白这一点,但是她并不能肯定,林招娣林黛玉林祈姐弟会尊重她。毕竟林招娣和林黛玉乃是贾母的外孙女儿。之前虽然有过照面,却是在贾母跟前。说的又是秦可卿的事儿。尤氏记得很清楚,当时林招娣的话里话外,说的都是秦可卿的衣裳不合时宜,自己这个婆婆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儿媳妇。
尤氏心中也是一声叹息。
如果说整个贾家谁对尤氏最不满也最为轻慢,非贾母莫属。
尤氏知道,贾母这样讨厌她。就是因为她占据了贾氏一族宗妇的位置。贾母那样夸赞自己的儿媳妇也未尝没有拿秦可卿恶心自己的意思。无论秦可卿背地里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秦可卿到底是个女子,在世人的眼里,不过是个小官人家的养女,连人家的庶女都不是。还比不得自己这个来历清白的继室。贾母那样抬举秦可卿,却对自己这样不客气,其实也是一种挑拨离间的手段。
难怪自己那个儿媳妇那样小心翼翼。一点子的事情也要揣摩上好几天,对下面也以宽容为主,其实,这孩子也是怕自己因为贾母的态度存了心,伤了和气吧。
尤氏在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未免太小心了。
没错,自己的确一度懊恼过。可是自己也不是那种蠢货,会被那个史氏给糊弄了去。要不。自己早就气死了,又如何会那么疼她?
也是。
这婆媳乃是天敌,这孩子这个样子。也未尝不是为了家里。自己还是不够注意太,要不,她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到底也只是个填房,不是她正经的婆婆。她对自己恭敬也是给自己立威,让家里不会跟那边一样乱了尊卑礼法,这也是家族长久之道。
越是这样想着,尤氏越发觉得那个小小的人儿不容易。以前在跟前的时候还不觉得自己的儿媳妇儿除了姿容礼仪之外有多少出彩的地方,可是现在想起来,居然是样样都好。
只是,儿媳妇儿是自己跟前的,去贾母那边的时间也不多,可是自己的这个小姑子就不一样了。她可是打小就在荣国府里了,怕就怕她跟那老太太一样,对自己也是不冷不热的。林家姐妹又是那西府老太太的外孙女儿,如果从那老太太的嘴里听到了有失偏颇的话,自己可怎么办?
越是这样想着,尤氏越发小心。
略略收拾了心情,尤氏斟酌着道:“都是我的不是,蓉儿媳妇在的时候,家里的事儿都不用我多操心,如今蓉儿媳妇跟着蓉儿南下去了,我刚把所有的事情都接过来,一团忙乱,倒让妹妹委屈着了。”
惜春道:“怎么,蓉儿的事情定下来了?”
“是啊。”
“什么职位?”
“是承宣布政使司下的照磨。”
“我听说当初琏二哥哥捐官的时候,很快就下来了,怎么蓉儿的事情这么麻烦?花了几个月的功夫不说,还仅仅是个小小的照磨。嫂子也太委屈了蓉儿了。”
尤氏进惜春嘟起了嘴,便道:“妹妹大概不知道,你琏二哥哥虽然是同知,可是毕竟他身后还有个王家,当初王子腾可是京营节度使,简在帝心,就是京兆尹也要给点面子。而且有句俗话,叫做‘前世不修,知县府郭;十世不修,知县长安。’,这京城才这么一点点大,上头的高官不知道有多少,这京兆尹还好,别人看着他能够直达天听,对他多多少少还留些余地,可是京兆尹下面的属官就不好了,别人整不了京兆尹,自然整他们了。所以很多人明知道京兆尹下面的属官有位子,也多有不去的。”
惜春一愣,道:“当真?”
尤氏道:“自然是当真的。当初我就曾经听下面的人说过,你琏二哥哥刚捐官的时候,也经常去衙门的。可是那里的事情太多也太杂,有些事情还真的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做好了要挨骂,做得不好了,被骂得更惨。你琏二嫂子不止一次在屋里跳脚,说那些人欺人太甚,不把贾家和王家放在眼里呢。”
“因为京兆尹的属官吃力不讨好,大家都唯恐避之而不不及,所以琏兄弟才会那么容易就补上缺了。江南就不同了,一来天高皇帝远。二来江南富庶,是个捞银钱的好地方,所以朝廷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那里呢,不要说一个小小的照磨所的照磨,就是下面的不入流的小吏,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呢。”
惜春转头望向林招娣。见林招娣对她点点头,这才道:“原来是这样,却是我错怪嫂子了。”
尤氏道:“蓉儿是妹妹嫡嫡亲的侄儿,妹妹记挂着他也是自然的。大爷是蓉儿的父亲,自然对蓉儿的事儿上心。妹妹的事儿也是。大爷一直很记挂妹妹呢,还再三叮嘱我要我过来接妹妹回去过个团圆节。”
惜春道:“之前的端午和中元节怎么不来接我?反而今儿个才来?”
尤氏看了看惜春的样子,就知道惜春不再生气了。心中大定,笑道:“还不是为了给蓉儿谋个江南的缺?其实,给蓉儿捐个官,让蓉儿出去走走的念头,你哥哥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没有这个机会,加上有些地方也着实乱得很,无论是你哥哥还是我都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