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贾琏就把贾母在他们跟前的话除了那些太过打眼的,都重复给林家姐妹听了。然后才道:“林大妹妹林妹妹,虽然说下面的两位知府的弹劾不得不防,可是这盐商闹事儿却更要小心才是呢。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这盐商们存心闹事儿,绝对不能不防。”
林招娣道:“没错。如果闹起了民变,就是朝廷有心维护,父亲也难逃责问。不过。我还巴不得那些盐商们不闹事儿呢。”
王熙凤吃惊地道:“妹妹的意思是?”
“那些盐商们也太欠收拾了。他们以为自己是谁?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如果他们安分守法,我们林家才不会去找他们呢。可是事实上呢?他们偷税漏税不说,还想尽了一切办法,钻朝廷的空子。朝廷派出官员。依法向他们收取税银,他们又是怎么做的?下毒、买凶杀人!我巴不得这次他们能够把事情闹大,我正好可以报了母亲的仇!”
“可是林大妹妹。你就不怕他们到处撒银钱。造势,要求朝廷处置姑爹么?”
“处置我父亲?笑话!他们以为我们林家在江南就没有人了么?不要忘记了,我们林家在苏州也算是当地一大望族,光是家族子弟就不知道有多少,他们想要对我父亲下手,先要看看我们林氏一族的脸色!而且,因为我父亲。今年江南超过七成的人家都种了双季稻。吃着我们林家弄出来的双季稻、供着我父亲的生祠,这里还想害我父亲?就不怕走在路上被人用锄头开了脑瓠子?”
林招娣话语里的杀气和血腥,就是王熙凤这样素来厉害的人也不觉打了个冷战。她可以想象到那些盐商们的悲惨遭遇了。
王熙凤道:“可是,林大妹妹,我听说那些盐商们背后都是有人的。”
林招娣道:“就是他们背后有人又如何?他们不过是那些世家们养的狗而已。如果他们不知道收敛,只怕他们身后的那些世家就是第一批吃狗肉的。对于那些世家而言,听话的狗没了这一批还会有下一批,根本就无关紧要。”
王熙凤不知道为何,就想起了薛家。虽然说薛家也是金陵四大家族里的一员,可是如今看来,薛家未尝不是其余几家的狗。如今薛家的用处不大了,其余几家就开始吃狗肉了。
王熙凤硬生生地打了个冷战。
这个时候,原来只占据了天边的那一小片云彩终于占据了整个天空。天一下子黑了下来,风吹过,透骨的冷。就是贾琏被这风一吹,多多少少也很有些不自在。
没错,贾琏也可以想象到那个景象。那些盐商们有意闹事儿,将江南省承宣布政使衙门给堵了,那些种地的泥腿子们得了消息,还不拿着锄头上门找茬儿才怪!人本来就有仇富之心,盐商们在江南又不得人心的比较多,一边是往日里那些飞扬跋扈的盐商及其走狗,一边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儿,只怕那些百姓们将那些盐商们都给剁了,也没有人敢多吱一声儿。而且法不责众,就是朝廷要发落闹事儿的人,也会先找那些盐商们的麻烦。
惜春不明白其中的关节,却也知道林家在江南的名望,因此道:“那林大姐姐,你不写信去南边么?我听说那金陵顺天府知府跟姐姐有些瓜葛,如果他能够帮忙就更好了。毕竟,有人帮忙,这事儿才能够更加漂亮,不是么?”
林黛玉道:“四妹妹,这事儿不需要我们家写信去南面呢。但凡做官的,能够做到这顺天府知府的位子,想来也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够想到这里头的关节。你看,蓉儿媳妇就没有写信回来特地说这事儿不是么?可见这事儿的确不大。”
贾琏道:“可是林大妹妹林妹妹,老太太说这盐官镇被卷走了好些人儿的事儿……”
“虽然说这事儿还没有定论,不过,应该不严重,就是朝廷要追责任,也追不到我父亲的头上。”
“可是姑爹下落不明的事儿……”
“八成也是谣言。如果我父亲真的被大浪卷走了,邸报上只怕早就有了消息了。”
正在此时,天上突然一个响雷,下起了雨来,管家急匆匆地闯进了花厅:“大小姐二小姐。江南来了信件。”
林招娣接过来一看,皱起了眉头。林黛玉在姐姐的手里看了一眼,这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见林黛玉的神色,贾琏王熙凤就知道不好。赶紧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林黛玉将手里的信件传给王熙凤,王熙凤跟贾琏一看,也吓了一跳,道:“林妹妹。这……”
林招娣抢在林黛玉之前回答道:“信件上说了,父亲是坐船去视察钱塘江的,官船从来是有专人打理,应该可以信得过。而且信上也说了。在附近都找过了,不见散落了船板等物,可见官船并没有出事儿。”
“可是父亲……”
“不妨事儿。钱塘江的潮水威力巨大是没有错。但是每年的钱塘江大潮的时候。并不是暴风雨的季节。而且,遇见了大潮,只要有技术高超的好船工,再避过浪头就不会有大事。而且,钱塘江大潮也不至于跟大海上的风暴那样,能够将官船击成碎片,最多最多也就带走了船桨船舵而已。我估摸着。也许是官船顺着潮水进了大海,所以才会没了音讯的。我们只要耐心等待些时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