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路走多了还是会遇见鬼的。看这位不可一世的老太太。不也是如此么?
对于那日,林家姐妹在天香楼里说的话,邢夫人可是打心里认同的。当初,贾敏南下之前的确来过荣国府。也曾经跟贾母私底下说过话,被贾母骂得哭着回去也是事实。因为贾敏为她们大房说了好话,邢夫人也的确记得。
至于说贾母会不会害了贾敏,邢夫人不像贾赦那样。认为贾母绝对是疼爱女儿不会伤害的女儿的。邢夫人认为,至少,在贾敏的死上,贾母是袖手旁观的。所以现在才会在睡梦里叫着女儿。还会流泪。
邢夫人是知道贾母的狠心的。这从贾母对贾赦的态度就知道了。
至于贾母害林如海的事儿,邢夫人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凭借着她这十余年来在贾母跟前立规矩、赔小心、察言观色多年的经验来看。只怕这位老太太在这次林如海的事情上可能真的动了不该动的手脚。只是邢夫人没有证据。
王熙凤见邢夫人出神。也不敢惊动,只是叫过了鸳鸯,道:“怎么眼下老太太跟前就你一个?就这几个二等的丫头跟着你?其余的人呢?”
鸳鸯抹了抹眼睛,道:“翡翠去后头给老太太看药了,玻璃去了厨房,还有两个先下去休息了。至于鹦鹉和珍珠被二太太叫去了,说是有事情交代她们去做。”
王熙凤道:“二太太屋里就没有别人了么?怎么非要老太太的丫头?算了。她们那边这个样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老爷们怎么说。”
“还能怎么样?二老爷都已经叫人准备后事了,唯有大老爷,带着琏二爷四处奔波。白天想办法找大夫,晚上过来守夜。这些日子大老爷和琏二爷熬得变了形了。”
想起自己丈夫的样子,王熙凤也心疼得要命。不过,王熙凤也是知道好歹的。如果贾母出事儿了,荣国府就要守孝,那么自己的丈夫就不得不丁忧了,就是来年的大选,迎春也不能参加了。可以说,贾母出事儿,对大房的影响要比对二房的影响大得多,也更加不利。
王熙凤道:“二老爷,哼,算了。大夫怎么说?”
鸳鸯道:“二奶奶,昨儿个钱大夫说了,老太太今儿个要是还醒不过来,麻烦了。二奶奶,老太太不会有事儿吧?”
王熙凤道:“不会,老太太的福气大着呢。”
鸳鸯道:“老太太的福气再大,也当不得恶鬼缠身呢。”
“鸳鸯,你的意思是……”
“二奶奶,这些日子,我们几个日夜轮番伺候老太太,可是老太太依旧不见好。就是这人参肉桂也不知道灌了多少下去,额不过是这样吊着而已。从老太太的那些梦话里看,四姑太太的事儿,只怕真的跟老太太有点子干系。”
慌得王熙凤赶紧拉了鸳鸯走到屏风后面,道:“当真?我还以为老太太只是袖手旁观而已。只是这话我也不敢说,只能藏在心里。”
鸳鸯道:“那日消息传来,婢子也吓了一跳。这事儿原来就做得极机密,外头更是一丁点儿都不知道的。似乎是那四姑太太吃下去的毒药有一味最要紧的药引子是在老太太给四姑太太的香囊里头的。如果没有那味药引子,那毒药不过是让人难受些时日,腹泻上大半个月,最多也不过是虚脱、做不了事情而已。就是因为那药引子,才会使得那毒药变成剧毒。只是这事儿做得极机密。就是南面动手的人也分了好几批,怎么林大姑娘林姑娘偏偏就知道了呢?”
王熙凤道:“这件事情除了极,还有谁知道?”
鸳鸯想了想,道:“大概二太太是知道的。至于二老爷知不知道,婢子就不清楚了。”
王熙凤道:“你有没有跟别人提起过?”
鸳鸯摇摇头,道:“这事儿,婢子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王熙凤道:“那这次林姑老爷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鸳鸯道:“二奶奶,婢子依稀记得,当初我们贾府曾经在姑苏扬州一带负责监造海船、修理海塘等事宜,可有这么一回事情?”
王熙凤点点头,道:“这个我听你琏二爷的奶嬷嬷赵嬷嬷说起过,似乎有这么一回事情。记得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出世。我们贾家、王家、史家也都在南面。那个时候,我娘家祖父还在世,专管着各国进贡朝贡的事儿,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是王家的事儿。”
鸳鸯道:“七月里。老太太知道了林姑老爷要坐船去巡视盐官镇的时候,曾经跟二太太说起过,让二太太王南面送个信儿,就提起过林姑老爷坐的官船!”
王熙凤瞪大了眼睛。道:“你没有听错?”
鸳鸯道:“那个时候,我在外头伺候着,老太太跟二太太的话也低,就隐隐约约地听了这么几句。那个时候。婢子心里也奇怪呢。大老爷也好,二老爷也好,琏二爷也好。都在京里住了这许多年了。也跟海船的事儿不相干,为什么老太太还要二太太去南面找什么人,还说了这已经多年不归我们府里管的海船的事儿了。谁会想到,上个月月底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林姑老爷葬身鱼腹的事儿呢。这些日子,婢子也吓得不敢睡觉。”
王熙凤道:“这事儿你知道就好了,以后都不要跟别人说起。对你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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