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中断开的思路似乎有一些连接上了,道:“不知这节气图可否供在下走近了细细赏阅?”
兰卿自上而下垂视道:“钱公子请便。”
我点点头,起身,绕桌而前。自方梯登上那高台,触目所及便知那长图的纸张并非一般作画选用的宣纸,而是一种质地细腻丝滑的布料,既像蚕丝又不像蚕丝。
我也仔细观察了每一幅画的正反两面,皆非双面画,且背面都一尘不染的干净无痕。即是画中画,那么第二层画就是隐藏在里面的,要想看到第二幅画就得用让它显形的法子。
我对着台下的一干座客,抱拳拱手道:“经在下的一番查看,这画中的玄机已大略看透。这二十四幅节气图,虽乍看无意,却实为画中画。即是用特殊的处理方法让重要的内容借助外一层的绘图遮掩起来,要想一睹真画的内容,只怕得用特别的法子让它显形才行。”
那银环头立即抢道:“不愧是小白脸,脑子倒还有几分机灵。这画中画老子虽没看过几幅,但是道听途说确已不在少回。看我的!”
说罢,从旁边一醉汉的腰中抽出一酒葫芦,身形空翻的同时拇指剔开酒塞,右手在空中划了个半弧朝离他最近的一副节气图上挥洒开去,整整一壶酒就将一幅图从头至尾淋了个遍。
果不其然,片刻的等待后,那张原先画着寒露的长图渐渐开始形变,那些被酒水染活的墨汁竟开始自由自在地流动起来。一滴两滴离开了原先的位置,彼此重新融合或者分离,而色质不同的颜料若是剥离就会还原成本来的面目,而与新的颜色融合在一起又会发生另外一种色彩变化。于是一场翻天覆地的色彩逆变在众人的哗然惊叹中开始生成。彼此交错奔流的运动将原先的图画层完全打乱,原来越乱,原来越乱,最后竟自由拼绘出了一张函幽育明的美人图。
那是与原先的寒露图根本毫无一丝色彩联系却又让人望之即能明白那美人即为寒露的美人图。
那银环头望着那深情冷漠倨傲的美人早已看呆,包括一开始还在赞美兰卿的粉面小生也已望着美人面,色授魂与。
兰卿倒是并无半分嫉意不快,反倒更自豪一笑,道:“大家切莫看呆了,这二十四个美人就有二十四中风情,不过你们三凶的运气倒是不错,这个寒露确实已算是二十四人中颇有个性的佼佼者。”
我看着寒露的美人图,心道,这话确实不假。只是看着平面的画像,就能看出寒露异于常人的冷中带柔。
她是深秋时节,薄雾晨昏时与你相遇的一滴露水,她的冷需要你来捂热,她的迷茫需要你来导引。
那画中人虽面无半分情意,却生得瑰姿艳逸,云鬓垂髻,一身如秋雾的鹅黄衣衫玲珑绕体,冷与惑在她身上完美的结合,形成了难言的魔性美。
那三凶坐着的那一桌瞬间就炸开了锅,人人恨不得都已欢杯庆祝花魁将会在自己桌中产生,而今夜定是花落自己。
那三凶也已被迷得睁不开眼睛,心中的窃喜欢欣更是表露无遗,但银环头落座后立即挥拳恐吓了同桌人一番,好叫他们死了这条心,有自知之明一些。原本还兴奋的那些人一看到他颜色渐深的黄瞳就乖乖闭了嘴,如泄了气的皮球,再鼓不起来。
那三凶一个个眼mī_mī地瞅着那画,聊以自慰了半天,却忽然纳闷起来,彼此对望一眼后看向兰卿道:“既然我们已破开了寒露图的秘密,为何只有画,不见人。”
兰卿不解道:“咦,我还想问你们呢,既然已选中了这个美人,为何还不唤她的名字让她出来呢?”
那三兄弟微微一愣后,连忙各自扯开嗓子,喊道:“寒露,寒露美人儿,你快快出来吧!”
“寒露,寒露,你快出来让大爷好好看看!”
“寒露美人,你莫要走差喽,你是我三爷爷这一桌的,别的人都是瞎了眼的狗屎!”
三兄弟卯足了劲儿,一同胡喊乱叫后,原本没什么动静的兰卿楼又开始发生异变,真可谓是,美人难请,千呼万唤方才始出来。
忽然,一股混合着晨雾的水汽从上面透下来,从空无一物的楼顶落下,因着兰卿楼除了一楼是有一片广阔空地之外,二楼往上都是环形而建,因而站在一层便可望见高高在上的塔形屋顶。
正在纳闷难不成是屋顶坏了而在漏水,便发现,这原本是从屋顶正中落下的水雾却在下落过程中渐渐偏移,落点刚刚好就在三兄弟的玉石桌心上。随着下落的雾气越来越多,玉石桌面上一颗颗晶莹的露珠渐渐形成了一层剔透晶面,且牢牢聚成一个圆形,亦不四散也不流动。
那刺猬头好奇那水雾到底是个什么质感,想用指头探进晶面里,却被兰卿出声制止道:“你切莫要心急乱动,若是因一时好奇而将雾水画出个指洞,说不准待会儿寒露美人的脸上也会有个一模一样的小黑洞,那你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刺猬头对待美人倒是小心翼翼,一听兰卿这么说立马乖乖缩回手指,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影响美人的一丝美貌。周围人看着他惨绝人寰的面貌却居然能做出如此听话小心状都纷纷嗤笑起来。那三兄弟生怕美人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危险,立时就用惨黄的眼睛要挟同桌的另外七个人,一时间,他们那一桌集体眉来眼去,忍俊不禁。自以为谨慎却不想落在外人眼里却是出了大丑。
只见无源的水雾越聚越多,落在玉桌上的圆形晶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