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的生意惨淡,自然早早收了摊回到我们惯常落脚的破房子。
我不止一次的问子然他怎么知道在这里等万慈,子然告诉我,他曾在鹿台山遇见他。像众多挂念凡尘的香客一样,子然向万慈诉说了多年的心结。
万慈告诉他,落霞镇有一个叫秀丫头的人,如果这秀丫头解不开他的心结,那就等她死后,子然在阜沙镇等他,他会告诉他,该去哪里找他的心结。
子然说这些的时候,颇有些四大皆空的感觉,但有这种感觉并不代表就是这种感觉,他的感觉里,有种我说不出来的表情,不是淡漠,也不是惆怅,更不会是期待。
万慈的话,似乎并没有给他多少希望。我想起在天河边上的子然,是亲切的,但现在的子然,话也不多,就像是在挨日子。
天越来越闷热起来,不一会儿没了太阳。在阜沙镇呆了月余,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
我和子然躲在破房子里躲雨,子然将简单的行李收好,问我,有什么打算。
这是这月把地来,子然少有的几次主动说话,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把我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轻声道:“我想陪着你,嗯……陪你找棠棣。这就是我的打算。”
子然没有看我,一直没有说话,外面的大雨依旧稀里哗啦,我一度怀疑他是否听到了我的回答。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她吗?”
“嗯?”
“我欠她三条命,未出生的我,怀着我的母亲,还有寒凛杀死的她。我想把我的命还给她,把紫雩给她。”
我一直猜想子然找她的原因是什么,甚至猜过可能是想找到她和她喜结连理,但没想到他只是想死。我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曾一直支持子然,寒凛是对的,他在山上的那晚是要下多大的决心,才会放走子然,让子然自己做出选择?
“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很幼稚吗?她现在说不定过得好好的,你贸然把这些强加给她,她会烦恼。”
子然依然紧握手中的行李,只是这次他看着我,眼只能够似有些期待,“浣溪,你喜欢紫雩吗?想要紫雩的力量吗?”
我认真的回答,“不想。”
子然垂下眉眼,良久道:“你说得对,她现在好好的。我不应该打扰她。”
我忽然抓住些什么,“你知道她在哪里?”
“我……”子然忽然躲开了我的眼睛,“我不知道。”
这场雨下得有些久,阜沙镇的暑热去了大半,我靠在墙角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落雨声,竟觉得这样的时光也不错。
子然坐在旁边似乎在想事情,我不忍打扰他,眯起眼睛假寐起来。
谁想这一假寐寐成了真,一觉醒来,雨是小了,天也快黑了,子然却不见了。
我迷糊的双眼想,这么晚了子然肯定去弄吃的了,打算再寐一会儿,却怎么也寐不着了。
外卖你还有雨,或许我该去找找他。我起身四处搜罗可有挡雨的工具,这还没开始搜罗,我就看到了放在显眼处的一摊东西。
子然很细心,他把东西放在经常写字的铺平的纸张上,晌午买的几个包子依旧完整的包裹着,旁边有三块小小的碎银,下面压着一封信。
我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赶忙把信打开,上面寥寥几字:
浣溪:
照顾好自己,早日回八景宫吧,有缘再见。
子然
我想不明白子然为什么会悄声离开,难道说他知道棠棣在哪里但还是欺骗了我自己去找她了?又难道说他觉得还是该还棠棣三条命,但棠棣要那么多命她杀得起吗?而且棠棣现在记不记得他都还难说,倘若她现在为妖为魔,又倘若她看上了紫雩想要夺取,那子然是不是就不虚此行了?
再说,下午的时候,我不是已经劝说成功了吗?难道说,并没有?
我颓然的拿起三块碎银,把信叠好宝贝似的藏进衣服里,看着落雨一口气吃完那几个凉包子。吃着吃着竟有些伤感似有落泪的冲动。我深吸一口气,外面已经越来越黑,雨依旧半死不活的落着。这里晚上太安静太寂寞又显得我太孤单,我强忍着眼角的一滴泪不让它落下,却还是想去找子然。
下定决心后我冲进了雨里,深吸一口气运用灵力,意外的竟有些成功,雨在我面前落下却丝毫不沾湿我的衣衫。我欣喜之余加快了步子,思忖着子然这一走是走去了哪个方向。
茫茫雨夜我顺着破房子外唯一的一条小路走着,夜太黑,我甚至无法通过自然辨路法辨别东西南北中,只能一路往前。但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就愈发觉得前方阴森可怖,我甚至都不敢大声呼喊只敢佝偻着身子穿梭在哗哗啦啦的树林里。说真的,此时我有些后悔,我不后悔我冒雨出去找子然,因我是知道我一醒来肯定会去找他的,而我后悔的是,这一觉我醒的有点忒早了。
雨丝毫没有较弱的趋势反而越来越大,与我微弱的灵力做成的小结界正好成反比,我正欲给这小结界加固一下,脚下一不留神,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失重一落,滑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因我身上这层小结界正在施法中,我这一失重,施的法没能持续,结界一破,豆大的雨点稀里哗啦的砸在身上,我费劲儿的睁开眼看向四周,茫然一片黑连附近的兄弟姐妹都看不清是什么品种,同时我小腿处传来一阵丝丝的疼,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咬了还是磕到了,我情绪失控的低声嘤嘤哭了起来。
我不知哭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