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觉得,世界变化太快,他这个伪古人都要跟不上节奏了。
就在一两年内,云华郡主嫁给凉王世子,蜀王则要迎娶卫国夫人。李俨与魏长庚,原本交集不多的两个人,一下子成了双重姻亲。
当然,坊间对这桩婚事最津津乐道的,还是这对男女分别的“克妻”和“克夫”命,就差没下注赌是蜀王命硬一些呢,还是卫国夫人命硬一些。
李俨说不上特别喜悦,但总体而言还是高兴的。李淳的心情就很复杂了,就他的一点私心,当然不愿意看见父亲续娶,但他也算孝顺,加之年纪长了些,懂了点事,知道父亲孤身一人颇为凄凉,若续弦能让父亲高兴些,那也是好的,只是为什么是卫国夫人呢?
“卫国夫人是个举止有度之人,想来与世子定能相处以礼,世子无须担心。”林骁宽慰李淳。
“怎么都是他家的人,被他魏家赖上了不成?”李淳赌气道。
“卫国夫人与王爷身份、年岁相当,又同病相怜,倒也合适。”
“……父王难道娶不到更好的?又不是非她不可了。”
“这世间事都要讲究缘分的,”林骁道,“婚事更是如此,这便是缘分到了,否则此前怎么无人提呢?都是天注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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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婚事之前,李俨也召集门客议了一回。
“此前对突厥用兵接连大捷,就朝中动向来看,陛下似乎又在动西南的脑筋,到时九成还要凉王出兵,这件婚事陛下恐怕会乐见其成。”方博道。
丹鹤道:“贫道一个方外之人,这件事却不好说什么。”
闻琛笑道:“牛鼻子少来。”
丹鹤道:“就如陛下此刻示好凉王一般,凉王也不想让自己当一个对京里毫无影响的藩王。权衡利弊,此事是否可行,都在王爷一念之间。”
闻琛笑道:“远之是见过卫国夫人的,你以为呢?她可当得起这个王妃?”
林翮道:“凉王敢提亲,自然是有把握。”
这话有歧义,众人瞬间一静,好在林翮补了一句:“以卫国夫人才貌,倒也当得起王妃。”
几个门客知道李俨持重守礼,不至于像李侁那样,会以为李俨与魏瑶光有什么首尾,然而这件事来得突然,几人心里偶尔也会暗暗猜测:莫非王爷心怀仰慕之意,被凉王看出来不成?否则亲上加亲其实也是一种浪费。
这类猜测实在隐秘,与李俨关系再好也没法问,因此几人说话之间都留了余地。
李俨思考良久,最终允了婚事。
魏长庚笑得开心,李俨自己却隐隐有种不真实感,但话已出口,接下来也只能认认真真准备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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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瑶光是六月入的京,带着儿子魏杰。
魏长庚一年里总归要来个一两次京城,魏瑶光则是第一次踏足这里。
她先去见了皇后张氏,张氏心里对这门婚事其实并不很乐意,还与心腹宫女感叹“英雄难过美人关”,待见到魏瑶光,以张氏的阅历,也不禁一震,刹那间竟生出“这美人关确实难过”的念头。
天下之大,差不多美貌的也有,但加上如此风仪、如此谈吐、如此身份,实在也称得上世上无双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张氏心里便愿意了几分,钦天监合八字又合出个大吉大利来,如此也再无人说什么了。
成婚之前,魏瑶光和李俨是不能见面的,魏杰却是无碍,秦朝立国百年来,还从未有哪位王爷娶正妃时,这位正妃还带了个儿子的,因此也没有哪条规矩规定魏杰该怎么做,他高高兴兴地上门来拜访李俨了。
李俨虽不能算是他父亲,但也得把他当半个儿子来看了。
李淳也见到了自己的这位便宜哥哥,他本以为魏杰又是一个魏昂,见面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一类人。
魏杰须发浓密,虽然还是少年,但只要一天不剃须,腮帮、下巴上就冒出密密一茬,那胡须还是卷的,若是不管,几天就能变成个“虬髯客”,李淳从他脸上,实在想象不出他母亲是什么样。
魏杰的兴趣不是马就是羊,人也好动,与李淳大相径庭,谁知两人却处得不错——李淳虽懒,却不笨,而且因为懒,最讨厌跟心机深的人打交道,魏杰这样的倒是正合他意。
魏杰则纯粹是爱屋及乌,又见李淳年幼稚嫩,不免生出保护之心,因此两人居然颇为相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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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成婚那日,果然万众瞩目。光是送亲的非是父兄而乃儿子,就是天底下独一份的了。仪仗锣鼓,自不必说,极其气派。魏杰骑着一匹枣红马,气宇轩昂,那马的皮毛犹如最上乘的丝缎,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众人最想看一眼的新娘则坐在车内,窥不见真容。
李俨是皇家人,不会亲自迎亲,在府里等候。王府早就张灯结彩,布置周全。李俨身穿吉服,面上带笑,但气势仍很迫人,宛如一尊门神。
李淳也穿得花团锦簇,带着几个伴读跟在父亲身边。
林骁心内暗想:送亲的是儿子,迎亲的也带着儿子,在古代也算一桩奇事,够上社会版头条了。
新娘到了,是魏杰扶着下车的,这边李俨领着儿子迎上前。
魏杰今日打扮一新,显得挺精神,看见李淳,咧嘴一乐,露出一口雪白牙齿,李淳比姐姐成亲时要显得自如些,也冲着魏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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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龙凤喜烛映得室内一片光明。司仪将秤杆递到李俨手上,李俨迟疑一下,挑开了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