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那是早春的一个清晨,阳光耀眼,空气里透着微薄的寒气。
“早安呐,云雀先生。”正在帮母亲往外搬花坛的藤原夏树远远就,连忙直起腰杆,充满元气的朝来者问好:“除了百合之外,您不需要点其他的花吗?今天的卡特兰开得特别好呢。”
她也记不清这位云雀先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光顾自家花店的,总之是很长一段时间了,每星期至少来一次。他大多时候只卖一束百合,偶尔会多带上几只时令的花。尽管如此,他每次都挑人最少的时候来,有时候是清晨有时候是深夜,从不多说一句话。
有一段时间,藤原夏树怀疑这个男人是个幽灵。
“卡特兰?”一身黑色浴衣的男人缓缓走近,步伐从容而闲适,高齿的木屐在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响声,墨色碎发下的一双凤眼波澜不惊,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
“您没有听说过卡特兰吗?这可是挺有名的花种了——喏,您定的百合,这些都是昨晚才开的——卡特兰的花语可是‘有魅力的女性’哟,您心仪的人收到这花一定会很开心的。” 少女麻利的递给他一把百合,然后转过身去拾起一朵盛开的紫色的卡特兰给男人看。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下意识的唠叨起来,以此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这位姓云雀的先生已经不年轻了,但依旧拥有让小女生脸红心跳的魅力。
“有魅力的女性,是吗?”一身黑色的男人淡淡的重复了一句,微微勾起了唇角,神情分不清是不屑还是温柔。“那就包一束给我吧。”
藤原夏树应了一声,低下头去忍不住猜测收到这花的女人该有多么迷人,然后抬眼瞥见了男人无名指上闪烁的银戒。
直到云雀再度走远,少女都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朝母亲问了一句:“怎么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见到过呢,云雀先生的妻子。”——她一直以为每星期定时来买花是钻石王老五才会干的事情。
“云雀夫人可是很美的人呢,前几年还经常和另一位一起光顾店里。”藤原夏树听到母亲这么赞叹道,但后突然没了声音。她疑惑的转过头去,发现母亲的目光里满是感慨。
过了好一会儿,藤原夫人才接着开口,声音里不知怎么的便充满了惋惜。“可惜她早在两年前就过世了——那时候你还在读书,当然没见过。”
[一]
云雀彻记得,当妻子还活着的时候,总是对埋怨他没有情趣又不懂得体贴人,并且三天两头的找机会论证自己的看法。
这一点自从儿子云雀恭弥从雪地里捡回一只名疑似童养媳的软妹子之后就更是变本加厉,女人甚至用只有几面之缘的敌对家族首领来举例:“恭弥早熟一点也就算了毕竟是自家儿子,你看就连那个叫白兰·杰索的小鬼也还懂得研究了花语之后送花给部下,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怎么也没收到过一朵玫瑰”。
第二天云雀贞子没收到什么礼物也就算了,入江正一却白白青了一个眼圈。
[二]
阳光已经逐渐暖了起来。
云雀彻目不斜视的往回走,偶尔垂下眼来看一看自己怀里的两束花,殊不知身穿浴衣抱着花束的自己早就成了路人眼中的奇特风景。他也不知道自己买那一大束卡特兰是要用来干什么的,毕竟叫嚷着要收礼物的人已经不在了。
死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
[三]
云雀恭弥和云雀优姬从彭格列赶回来的时候,云雀贞子已经变成了一盒骨灰,被安安稳稳的放云雀家的主屋里——云雀彻没有给妻子举行葬礼,直接一把火将她的尸体烧得干干净净。
两个孩子都没说什么,仿佛这只是在平常不过的一天。云雀恭弥给母亲点了一炷香之后便回去了,优姬则留下来陪养父喝了一会儿茶。
身为云雀家的人,他们都能理解云雀彻的想法,并且深以为然。云雀贞子是云雀彻的东西,至死都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再者,那个美丽而强大的女人也一定无法忍受自己的尸体躺在棺材里被人参拜的场景,哪怕是被自己的孩子。
[四]
云雀彻仔细的想了想,发现自己竟还记得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
那已经是许多个十年前的事情了,彼时的他正在屋里练习书法,窗子外面是一片生气盎然的庭院,石榴结得正好。他偶一抬眼却望见自家围墙上的云雀贞子——尽管那时候的贞子还不姓云雀,但是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属于云雀彻的云雀贞子。
那时候的贞子正蹲在墙头上啃云雀家的石榴,被主人家发现了也毫无退缩之意,反而更加嚣张的挑起了眉,光明正大的朝着他的方向吐出一嘴石榴籽。
“喂,那边的小鬼,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邻居啦。”她远远地朝他喊,脸上满是脏兮兮的石榴汁,那双眼睛却清澈透亮,宛如水晶般闪着细细碎碎的光。“除非你能打倒我,否则我是不会赔石榴给你的哟~”
虽然云雀彻从来没有承认过,但当时还很年幼的他看着对方这土匪般的阵势,好歹还是愣了一下的。
楞完了之后,他搁下笔走出去毫不留情的揍了这个土匪姑娘一顿。
[五]
出乎云雀彻的意料之外,这个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女孩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豁出去之后简直像不要命的疯子。最初那一战之后云雀彻身上多了好几道抓痕,差点丢掉一只眼睛;而云雀贞子也没占到多少便宜,除了身上大片的青紫肿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