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就这样，我们三人被带出医院，上了日本人的卡车，同我们一起上车的，还有十几个青壮年男子，里面有几人是前些天躲进医院的中国士兵。此外，还有十几个年轻女人，她们都是来安全区避难的，上车后我才发现，小枫也在其中。
“文清姐！”看到我，小枫跑过来。
“小枫，你怎么也在这儿？！”我大惊失色。小枫说，当时，我进医院抱被子，她留在院子里，日本兵闯进来后，到处抓人，还口口声声嚷着要找“姑娘”，就这样，把她和几个女孩直接拖上了车。
“文清姐，他们要把我们带去哪儿？”小枫的一双眸子如水一般，她还是个孩子。“文清姐，我怕。”她的身体在发颤，我把她搂在怀中。
我也不知道日本人会把我们带到哪去，我不怕死，但我怕会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我转过头看向郑云柏。
虽然知道日本兵进城后到处杀人，但一路上的惨景，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街上随处可见横倒的尸体，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没有头或者只有上半身，有些女人赤裸着下体?????除了有日本军队走过，南京城的街道上竟看不到活着的中国人。
我感觉自己快要晕厥过去，小枫更是吓得哭出声来，车上的女人们都哭了。昔日的古城，绵延数里，到处是累累白尸?????
车子驶出中山路后，在一个巷子口停下，这里像是日本军队的一个驻扎地。
日本兵要所有女人下车。
此时，大家都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向身边的中国男人求救，有的死死抓住卡车围挡不放。
见此情景，车上的日本兵直接架起一个女孩朝车下扔去，下面等候的日本兵将她拽起，拖着就走。女人们吓得哇哇大哭，有的人直接坐下不肯起来。车上顿时乱作一团，一个女孩在日本兵的拉扯下死活不肯下车，那个日本兵气急败坏，举起刺刀朝着她胸前狠狠刺了下去?????
鲜红的血喷出，女孩的身子歪倒在一边。
车上瞬间安静下来。大家不再出声，任凭被拖着扔下车，一个接一个?????
两个日本兵过来，要把我和小枫一起拖下去，“文清姐！”小枫抓住我的胳膊，我和她紧紧靠在一起。
“osay！”（等等！我有话要说！）郑云柏和小五挡在我们前面。
此时，那个小个子军官正在车下向一个比他年长、戴着黑色圆框眼镜的日本军官敬礼。郑云柏冲车上的日本兵指了指他，然后纵身一跃跳下车，几个日本兵见状立即举枪，准备扣动扳机，郑云柏冲小个子军官喊道：“etosayafewwords.！”（等一分钟！听我说几句话。）
小个子军官大怒，下令开枪，戴黑色镜框的日本军官说了一句什么，那些日本兵没有射击，但仍然端着枪指着郑云柏。
“ificateioenents”（我们是意大利华侨，意大利大使馆曾出具证明，要求保证我们的安全！）郑云柏看着那两个日军军官，拿出了那份证明。
小个子军官接过证明，打开后用日语向那个年长的军官做了翻译，然后毕恭毕敬地递给他。
看过那页纸后，那双隐藏在黑色镜框后的眼睛盯着郑云柏注视了大约有半分钟，然后向小个子军官交代了一句，小个子军官下令放小五下来，“youcanleave,aleave！”（你们可以离开，女人留下！）
“ab！”（绝对不行!）郑云柏显然急了，“liywife！”（听我说，那是我妻子!）他大声说，“icaywife！”（我来南京就是为了接我妻子）
小个子军官把郑云柏的话翻译后，冷冷地问：“e?”（她有证件吗？）。
郑云柏一下愣住，情急之中，他忽略了这个事实。
小五看看郑云柏，急忙对小个子军官说：“ee，iizenofitaly。”（她是我们少爷的未婚妻，也算意大利公民）
“yeonanjingjukherup！”（我们此次来南京就是为了接她回去）！”（我们此次来南京就是为了接她回去）“tbaalyisknow！”(这一点，意大利大使馆是知道的)
听完小个子军官的翻译后，那个戴黑镜框的日军军官摘下套在手上白手套，最终，示意车上的日本兵放我下来。
“文清姐！”小枫抓住我的手，“不要扔下我！”此刻，我是她唯一的希望。
日本兵强行将我们俩分开，把我架下车，郑云柏和小五接住我。
“云柏，求你，救救小枫，她才只有十七岁!”我几乎要哭出声来，“求你！”
郑云柏转身对小个子军官说：“take，she?????”话未完，小个子军官猛然从腰间抽出刺刀，直直刺向郑云柏的肩头。顿时，他疼得吸了一口气，小五大叫一声“少爷！”急忙上前扶住他。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僵在那里。此时已近深冬，郑云柏和小五身上穿的都是厚实的西式呢大衣，里面还有厚厚的毛衫，可即便如此，刺刀还是穿过厚重的衣服，刺进了郑云柏的身体，刀尖上淌着血，郑云柏疼得额头上滴下汗珠来。
“orewalk。”（再多说一句，连她也走不了）小个子军官冲着郑云柏指指我。
最终，车上的女人都被日本兵拖进军营，连同小枫在内。男人们则留在车上，被拉着朝江边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