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二天一早，我让小五赶回去，替郑云柏拿些换洗衣物，小五走后不久，郑云柏醒了。
他动了动唇，想开口说话，却没有发出声，我倒了杯水，拿勺子喂给他，然后帮他量了体温，温度正常，屈穆尔医生昨晚说，只要退烧就没有危险了。
我长出了口气。
“肚子饿吗？我去帮你熬点粥，顺便叫屈穆尔医生过来。”我起身要出去，郑云柏抬手拉了我一下，刚做完手术，他的体力还没恢复，动作很轻。“别走。”他吃力地说，“别让我??????看不到你?????”
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湿，也许是此刻的环境，也许是那些事，只是觉得这句话很温暖，很温暖，我明白，自己不是孤苦无依。
我回头握住他的手，“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守着你，你觉得饿了，就告诉我。”他轻轻点头，嘴角露出笑意。
小五搬来了一个大箱子，他要留在医院守着郑云柏，他不说大家也知道，他们少爷在哪儿，他自然要跟到哪儿。屈穆尔医生查看了郑云柏的伤口，又看他吃了药，嘱咐我和小五，不要让他的伤口碰到水。
两天后，郑云柏的状况好了很多，食欲也增加了，屈穆尔医生每日为他换药，伤口愈合得很快。
这天，鲍恩典女士让我收拾一下自己的衣物，搬去她的房间，把屋子让给小五和郑云柏，医院的病房早已挤满了伤者和难民，这几日，郑云柏一直住在手术室，小五更是只能睡在地板上。
“那??????小枫回来呢？”我急忙问。我一直相信小枫会回来。上次被带走的那些女人中，有几个已经回来了，只是回来时头发凌乱，目光呆滞，什么也不肯说。
没有人问她们发生过什么，只是尽量照顾好她们，鲍恩典女士和韩德思女士帮她们检查身体，烧水让她们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给她们身上的伤口擦药??????
我的话，让大家又陷入沉默，“小枫回来，就让她和我们住在一起。”鲍恩典说。
小枫依然没有回来。我每天都会去医院的大门边向外看一看，希望街道上会有她的身影，郑云柏嘱咐我不要离开医院大楼，但我还是想去看一看，等一等。
“小枫会回来的，对吗？”我问郑云柏。
“如果，她去了一个圣洁、和平、慈爱的世界，在那里很开心，你会为她感到高兴的，是吗？”郑云柏看着我。
“你读过圣经？”我有些激动。
“无论岸上无论海洋，与邪恶隔离的地方就是天堂！”郑云柏冲我微微一笑。
12月22日。
中午时分，有两个严重烧伤的人被送进医院，据说，日本人将100多名青壮年赶到一个篱笆里，在他们身上浇上汽油点燃??????这两人是这100多人中的幸存者，我承认自己不够专业，无法直视。
由于伤者众多，医院内已腾不出地方，鲍恩典女士建议妇女们到金陵女子大学——由魏特琳女士设立的妇孺收容所躲避。
但是那边的情况并不乐观。听说，日本人几次要抓走校园里的雇工，都被魏特琳女士救了下来。日本人至少在校园里安置了六挺机关枪，外边还有更多的士兵把守。
斯迈思教授跟我们讲述了一件发生在那里的事：一天晚上，两个日本兵使劲拉中央大楼的门，他们命令魏特琳女士把门打开，可魏特琳坚持说自己没有钥匙而且里面根本没有中国士兵，一个日本兵打了她一记耳光后，还顺手打了她旁边的一个中国男子。随后，魏特琳女士看见两个日本兵从学院里带走了3名被捆绑着的雇工，她跟着他们到了前门，日本人把一大群在学校里的人赶到马路边，跪在那里，并要求与院长对话，当得知魏特琳便是时，他们命令她辨认每一个跪在地上的人。有个男子想帮助魏特琳、替她求情，却被日本兵狠狠抽了几个耳光。
在这次事件中，国际委员会有3位成员被日本人揪了出来，他们是：基督教青年会秘书乔治?菲奇；金陵大学社会学教授刘易斯?斯迈思和长老会传教士w?普卢默?米尔斯。日本人强迫他们3个站成一排并搜去他们的手枪。
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和哭喊声，他们看见日本人正在把妇女们从旁门拽出去。到了这时，魏特琳和斯迈思教授他们才意识到，整个审问不过是一个阴谋，他们把外国人困在前门，而其他日本兵则在校园里搜寻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