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木门向两侧缩回去，桌边交头接耳的几人急忙噤声，面对着房门起了身。
林卓远一身军装，英气逼人，眼底虽笼着阴霾，却还是客气道：“各位世伯好。”
“怎么不见林司令？”其中一个穿着貂皮领短褂的白胖子不悦道。
“诶，林司令想必是有要紧事的，不然也不会爽了咱们几个老友的约，是吧，大侄子？”另一个蓄着山羊胡的冒头儿，充当和事老。
林卓远唇角轻挑，似笑非笑，自顾自地坐在空着的主位上。他深谙应付这帮土财主的法子，越是敬着让着，他们越是要骑到脖子上，反倒是你横着霸着，泼他们一身冷水，他们也会直叫清爽。
白胖子暗自叹了口气，转向桌子跟着坐下。林氏父子不贪财、不好色，想让他们帮着做事儿比登天还难。
“几位爷，咱们是现在走菜，还是？”店家点头哈腰立在门口。众人把目光集在林卓远身上。
“赶紧走着，想必几位世伯等的也饿了，家父真是机要缠身，这单算我的，大家都别客气。”林卓远不痛不痒地说着，一下子反客为主。
“大侄子，肚里没食算得了什么，关键是咱这心里空落落的。”山羊胡大咧咧地说道。
林卓远饶有兴味地扬了扬眉，他自是知道他们所托何事，不过话还是得当面说出来的。
山羊胡继续说道：“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可土匪也跟着热闹起来，我们几个的货都憋在那儿，出不敢出，进不敢进，定钱早就收了，这要是失了信，往后的买卖也就没得做了。所以，大侄子，我豁出这张老脸求求你，你们司令府再出次兵，给咱们商会一条活路。”
林卓远坐得稳当，表情严谨的严丝合缝，薄唇抿成冰冷冷一条线。要说这剿匪为民为家，本就是他们司令府分内之事，可是腊月初始，他已经出过一次兵，几股顽固势力消灭的七七八八。剩下的顽抗分子，多是些流窜作案的不好捕捉，战事无论为何，总是越少越好，枪炮一响，百姓总是要受到惊扰的。
他初进来时，脸色就不好看，思索间眉头锁得更紧。
其余几人关注着他的表情，嘴里的佳肴机械地咀嚼着，却是食不知味。
白胖子啜了口温酒，握着酒杯埋着脸说道：“卓远啊，上午你可是领着个漂亮小姐逛集市。”说完瞥了一眼林卓远，看他神色一凛，知道自己说中。
哈哈大笑过后，又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妾室都纳了两房了。哪家的小姐这么有福气，就入了你的法眼了？”
林卓远鼻子哼哼两下，冷笑出声，并无笑颜。他先前听了婉珠那几句话，只觉得心被人攥在手里，越来越紧，一下午都透不过气来。他撒下的谎，还有事情的真相，如牢笼一般，把他困在里面，他能够做的只是用力把手伸出去、伸向她，究竟要不要握住他的手，便全都在她了。
他恨死她那种拒人千里的态度，她越是温婉客气，他越是心痛自责。这一切早先便都是她的，包括他的好心好意，她怎么就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享受。
“我已经遣人往司令府送了几箱子新鲜玩意儿，你回头就给那姑娘送府上去，保准儿逗得她合不上嘴，过了年你这门亲事就算成了。”
“你说什么？”林卓远闪电般起身，那白胖子还以为事成，一旁悠哉地夹着菜，被他这一惊，筷子吧嗒打在盘子上，滚落掉地上。
“大侄子，这是怎么了，咱们知道你不缺也不稀罕那洋玩意儿，可保不齐那姑娘家喜欢呢？”山羊胡起身，够着林卓远的肩膀拍了拍。
“我先走一步。”林卓远说完头也不会地走了，随行地副官安抚下目瞪口呆的几人，摘下林卓远的大衣跟了出去。
山羊胡瞪了一眼白胖子，白胖子讪讪地坐下去，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