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三年,司燕王侧妃苏氏德行有亏,入府七年无子,合七出之条而被皇家休弃。此后一月为期,其母族因图反被皇上下令九族抄家,男子斩首,女子为妓。
天牢中,女狱卒端着毒酒白绫及一把匕首,眼露不忍道:“上头吩咐我们给你条白绫,但……算是我逾越了,侧妃娘娘,你自己选一个死法吧。”
闻言,温绮弦神情淡漠依旧,她鲜血淋漓的十指握着那杯毒酒,这双本来可以制出天下最出色香的手,现在却是废了。
“我也不欲为难你,”温绮弦惨然一笑,声音嘶哑:“你可否告诉我,我母族如今怎样?”
“九族流放,男子斩首,女子为妓。”狱卒说着,不忍的别开头。
温绮弦握着毒酒的手猛然一紧,钻心的刺痛从十指涌上心头,一时分不清是怒是绝,“好,他司樾衍果真没负了祖父的评字!猪狗不如的畜生!”狱卒刚要止住呼喊,便见她面上一片狠厉,眼神死死的盯着牢房外。
“司樾衍,我母族这数十年可有哪里对你不起!”温绮弦眼看司樾衍锦衣华贵,身侧还站着千娇百媚的燕王正妻——温家庶女,温月然。
是她母族将司樾衍送到了如今的位置,可如今的回报便是如此!?抑制不住内心的绝望,温绮弦眼光如有实质,一字一顿道:“恒顺八年,你以退婚胁迫我,使我以妾侍身份两年后入你府邸,此后,我苏氏一族对你百依百顺!十二年的文献集上,我祖父将呕心沥血数年之物交予你,你却转头赠给了那位以博取脸面!十七年芎长进犯,你领兵被困前线是我二哥抛下一切事物,将解围之策从万余人手中完好交给你!十九年你被先皇后斥责内院不平,是我担下了一切事情,在府外跪了足足十二个时辰,毁了一双腿才使这件事平息下去!”
“可你是怎么回报我苏氏一门的!?”温绮弦只觉胸口疼痛欲裂,眼神也渐渐模糊:“恒顺九年你娶我温家庶女为正妻,同我成婚之日去她房中消遣作乐!十五年皇家字狱一事,我伯兄勉力保你,你却在最危急关头将他们推出去而保全你自己!二十四年你和那人领兵造反,为了不让旁人说你闲话,你借着大义名头一箭毁了我的一双手推我下崖!如今你功成名就,我母族一门却惨遭横祸!司樾衍,你当真对得起我!”
司樾衍冰冷的眼神狠狠盯着温绮弦,语气中不掩怒火:“照你这么说,本王如今这番成就还都是仰仗你一个女人和一个意图造反的岳丈家得来的!?”“不然?”温绮弦像是听到了笑话般,仰头大笑:“你以为凭你这平庸的脑子也能混到亲贵王赐姓这身份!?司樾衍,你瞧得起自己!”
司樾衍俊秀的面庞上青白交加,温月然安抚似得扯了扯他的衣袖,微微一笑,莲步轻移着走到温绮弦身前。那双绣着兰花的精致绣鞋狠狠踩上温绮弦毫无气力的手,温月然端起撒了大半的毒酒猛的灌入温绮弦的口内,鼻内,直呛得她说不出话来!
毒酒效力发作的极快,温月然怜悯似得看着温绮弦愈发苍白的脸庞,忽的玩味一笑,蹲下身子悄声道:“你还记得夫君二十一岁那年灭的是哪个族吗?”
只可惜温绮弦已没了意识回答,朦胧视线里那张笑的令人恶心的面庞让她心口发堵——若能重来一次,她定要叫曾经负了她的这些人跪地乞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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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是死了?
温绮弦只觉自己身子冰凉彻骨,呼吸像是被什么扼住。
“小姐!小姐!”耳内渐渐涌入熟悉的女声,温绮弦浑身一颤,倘若她没听错这声音正是伺候了她十年,随着那道圣旨被迫充妓的云箬
温绮弦拼使了全身的力气睁开眼,映入眼帘那年轻美好的面容不是云箬又是谁?她下意识的握拳,手掌处传来的清晰痛觉让她惊讶——自己的手不是已经废了么!?
云箬见她这幅模样,担忧道:“您前几日风寒入体,还是先回房歇息吧。”
温绮弦心中忽的生出不可思议的想法,她苍白的脸色浮现了些红晕:“云箬,你如今几何?”云箬虽觉莫名其妙,但还是笑说:“奴婢今年刚十五,还是小姐亲自给奴婢过的生日!”
十五?温绮弦后背的衣衫被冷汗浸湿——那正是她从江南回到京都的第二年!就在今年,燕王闹将退婚,她为了脸面不顾江南母族反对,一意孤行的以妾侍之位入了燕王府。
如今想起,温绮弦真恨不能扇自己两耳光,以她的身份,莫说妾侍,便是正妃之位也居得!
不过,幸好她再不会犯那样的错了!
“我竟有些忘了”温绮弦放松下紧张的身体,眯起眼睛:“这时候你不在外院帮苏嬷嬷的忙,进来是要和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