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虽早已料到荀彧会放弃自己,却没想到荀彧当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心里更加心灰意冷。
除华服,去头饰,鲛人一身素衣,身上毫无半点装饰的走出宫门。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她没有一丝留恋的离开了这个华丽的牢笼,头也不回。
……
“多谢娘娘相救,此番离开,也是多谢你的相助。”马车上,微微对着那华服女子欲躬身相谢,却被扶起。
那女子眉眼婉约,看上去温柔可亲。只是眼眸流转间,却是一股雍容自信。
“我昔日贪玩,再加上府中侍妾的挑拨,竟然偷偷的跟在父亲身后,结果在极北之海时不慎掉入海中。若不是您的心善,将我救出,哪有我的今日。”
“更何况,若不是您的相助,我哪能有嘉儿呢!”女子抱着怀中的孩子,笑的一脸温柔慈祥。
微微释然的一笑:“同样是救人,那个却好像仇人一样。”说话间,神色有一丝寞落。
“罢了,不说这烦心事了。今后的事情,就要麻烦娘娘了。”
“哪有什么麻烦,这本就是我进宫的初衷。”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马车停在了宰辅门口,这是当今皇后带着皇子回家省亲的车子,女子抱着怀中的孩子下了马车,一片恭迎谄媚。
随后,马车从后门驶去,向极北之海而去。
御书房中,大理寺有人传来密报:“陛下,那位……不在了。”
鲛人的身份尴尬,她没有得到任何的封号,可荀彧却很是宠爱,平日里众人都是称呼她为主子,如今沦为阶下囚,也只好这样含糊的称呼了。
“什么不在了?”荀彧批阅着奏折,不经意的问道。
那人战战兢兢的回答:“是……是哪位大理寺中的。”
犹豫了片刻,见荀彧满脸不耐,才一鼓作气的说道:“就是鲛人。”
“鲛人”二字,声音微弱,若不是御书房内极为安静,怕是荀彧都听不清。可他此刻,却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听不清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荒谬的消息。
可手握笔下的朱砂却是一个停顿,一大块的红色滴落在白色的纸张上,将上面的字迹给模糊了。
荀彧一字一顿的说到:“你再说一遍,朕方才没有听清。”
“是大理寺中的鲛人,因为哀伤过度,自绝身亡,这是鲛人临终前留下的。”说罢,递上一个檀木盒。
荀彧伸出手来接过,颤抖的没有接住,盒子落地,散开了一盒的鲛珠,滚了一地,莹润的光辉耀眼的让人头痛。
还不等那人跪下求饶,荀彧已是挥手找来暗卫,将人不见血的处理掉,便轻声下令:“全城戒严,我了解她,她不会死的,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我要你们将人完完整整的给我带回来。”
一席话,竟是凌冽的不带丝毫停顿,最后一句更是如敲金击石,掷地有声。
望着一片狼藉的书房,荀彧冷哼一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是朕的,地是朕的,更何况一个区区鲛人。
只是心里掩不住的慌张还是让荀彧心不在焉。
不断地有暗卫在城内巡查,却没有一丝收获,毕竟任是谁也不会知道当今皇后居然会和鲛人有所关系,更会助她逃脱。
初始,荀彧满怀希望,他认为鲛人身弱貌美,倘若一人根本出不了城门,便是借助外力,也比不上皇家的力量。
却没有想到没有丝毫消息,一年后,荀彧已经绝望了,可依旧锲而不舍的命令暗卫勘察,甚至想要出动禁卫军的力量,却被宰辅一系力谏不可。
他这皇帝,做的可真是窝囊,回到书房后的荀彧越想越气恼,怒拍桌子,啪的一声,有东西掉落在地,一片幽幽的光辉洒满了整个房间。
是鲛人留下的鲛珠,由眼泪化成,荀彧蹲下身子,一颗一颗的捡起,触手之间只觉得冰冷,好像是鲛人的余温,还带着她的气息。
只是身子到底不如从前,再加上忧思太过,手指一个颤栗,有几颗掉落在桌子底下的却是怎么也捡不到。
他努力的伸手去够,手指用力的伸长,却也只是徒劳,最终,只能沉重的落下,惊起一层尘土。那双曾经充满了杀伐之气和不甘平庸的眸子里布满了疲倦和红血丝。
自从鲛人离去,下落不明后,荀彧便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晚躺在床上,夜阑俱进,明明宫中有千人,可还是觉得独自一人,孤单寂寞。
夜,好长啊!
几声止不住的咳嗽接连冒出,荀彧拿起帕子捂嘴,不经意的低头一瞥,雪白的帕面却是一抹鲜艳的红。
好像寒冬大雪里的冷梅,凄惨艳丽。
窗棂打开,冷风吹来,帕子无力的跌落在地上,荀彧怔送的望着,嘴角流出一缕殷红的血,愈发显得面色苍白如纸。
还有几滴血液顺着落在鲛珠上,沾染上了一层朱红,诡异秾丽。
“别弄脏了,她会生气的。”荀彧自顾自的喃喃道,小心翼翼的捧起一颗颗鲛珠,顾不上其他,直接撩起衣袖轻轻的擦干净。
……
当鲛人回到了她的故乡之时,也已经收到了皇后中传来的密报。
荀彧因寒气入体,风寒发作,再加上忧思不止,而后竟是久病不愈,终成大病,药石无计。在宰辅一系的大臣谏言下,荀彧只得将帝位传给皇子荀嘉,皇后垂帘听政。
当年幼的皇帝坐在龙椅上,上朝听奏的时候,隔着一道珠帘的背后,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