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 四壁灰白,铁黑的桌子铁黑的椅子,穿着黑色警服的警官目光研判,大灯正正照着人头顶, 视野里一片肃杀。
大灯底下的人, 却不见得多慌张。沈峯面色无恙,目光平静,像个惯犯。
“我需要休息。”沈峯说。
“休息?”俩警官对视一眼,“跟你耗着,我们也很累, 该交代交代,大家都舒坦。”
沈峯:“该说的都已经说完, 如果没有纪录,去看视频资料。”
这心理素质够好的,听说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但:“别端个架子, 好好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说, 蛊婆和你, 是不是早就认识?”
“早就, 是多早?”
“少废话,是不是?”
“请不要诱供。”沈峯抬起头,目光笔直,回视警官。
.........
审讯局面再次僵住。
这时候进来一个警官, 换走了一个,开口直奔主题:“刚才被害人的家属盛刚来过了,据他交代,他和你通话,并不是因为寻找被害人,只是生意上的联系,你没有帮助他找人的动机,这个你怎么解释?”
沈峯:“我已经陈述过理由,如果我不解决,他们会对我妻子不利。”
警官:“为什么?”
沈峯:“他们认为盛岳失踪,与我妻子有关。”
警官:“找到以后为什么不报警?”
沈峯:“盛家家事,自然先交给他们自己定夺。”
警官:“这可不是普通家事,这是刑事犯罪!你的陈述和盛刚有出入,你能出示电话录音吗?”
沈峯:“不能。”
警官:“那暂时没办法了,呆着吧。”
沈峯:“疑罪当从无,我目前只有配合调查的义务,不是犯人,我要求休息。”
他们审讯多了,最不怕的就是流氓,就怕这种有文化的,时不时提醒你他们有多少多少权利,法律更是摸得熟溜。
眼看也快到下班时间了,即便他们从来就没有什么假期。但沈峯确实是块硬骨头,还是块高钙的骨头,今儿是啃不下来了。
俩警官对视,点了点头。
等候在外的沈家人,在沈峯转移的时候,匆匆见了他一面。
沈峯的视线环了一圈,最后对老爷子说:“让您担心了。”
沈国昌闭着眼,挥挥手,没说什么,拄着拐杖就转过头去了。人老多情,即便见过大场面,自己的孙子,被审了一天,面容憔悴地站在自己面前,老人家还是难掩疼惜。
沈母眼泪汪汪的,要去抓沈峯的手,被警官阻止了。
沈建斌说:“行得正,坐得直,别屈!”
沈峯用眼神回了话。
他们身边就站着所长,沈建斌肩上的杠杠,几个警官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总算是明白沈峯这气场,是打哪儿来的了,这种家庭,不卑不亢简单,不骄不躁就难能可贵了。
沈峯被带走了,沈母急急忙忙说:“桑桑来过,一直在的,刚才出去了。”
沈峯站住了,缓缓转过头,“她去找盛岳了?”
他语调沉沉,沈母怔忡了一瞬,表情给了答案。沈峯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边。
尹桑再回到警局的时候,沈家一行人正往外走。她眼神疑惑,沈建斌让众人上车,“先回家,回去再说。”
语气明显不耐烦,这当然不是对着老爷子和沈母,那便是对着她了。
尹桑望一眼警局大门,上了车。
家里,菜肴已经铺满餐桌,餐厅里灯光都比平日亮一些,这原本是沈建斌的接风宴。佣人见主人家脸色不对,也都不敢张罗,餐厅里汲汲忙忙,客厅里沉寂冷清,气氛格格不入。
没有人说话,沈母端坐着,连佣人递上的茶都没接,不知道出了什么神。老爷子一进门就回了书房,沈建斌支着额头,面色肃然,不知是忧还是怒。
尹桑坐在角落里,看网上的舆论走向。
网络暴民哪管什么真相,素质良莠不齐,难以摆脱对社会群体的刻板印象,“官二代”就是纨绔子弟,“商业新秀”就唯利是图,无恶不作,而“疑似”就是事实。
但这件事在一下午之内发酵,成了主题帖,还是出乎意料,说这背后没有推手是说不过去的。
会是谁?
露露?她就算有这个胆子和动机,也没有这个实力。谁有这个实力,盛家?他们图什么?
舆论压力?
盛家对上沈家,是商对上官,钱对上权,只有限制住沈家的权,那么他们才有胜算。他们为什么这么煞费苦心?
如果不是确认了沈峯的罪行,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都什么时候了,你倒是有闲情逸致,”沈建斌的声音,浑厚有力。
尹桑被打乱思路,抬头对上沈建斌严厉的眼神。
“那边什么情况,说一下。”他问。
尹桑愣一瞬,反应过来他指的“那边”是盛岳。
“盛岳说,他确实在山上看见了沈峯.......”尹桑说。
果不其然沈建斌皱了皱眉头,说:“依你的判断,他的话可信吗?”
可信吗?尹桑一路上也在问这个问题。
按照露露的说辞,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当时她和尹桑完全没有利益关联,她的话是可信的,她的惊恐和着急,也做不了假。只是尹桑,本能的回避了这个问题。
她没有直接回答沈建斌,只说:“盛岳说会向警局推翻之前的说辞,说并未见过沈峯。”
“这是交易还是友情帮助?”沈建斌说。
尹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