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哪个人先带的头，原本躲在神庙里瑟瑟发抖的人们，开始鱼贯而出，来到神庙大门前的空地上，集体向着海龙神下跪，而且显然比之前向赵锋下跪的时候，要真实和虔诚得多。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神之子”在他们眼中，顶多也就是个有些本事和背景的小家伙，而海龙神却是他们的文化之中，近乎无敌的存在。
更何况现在还是生死攸关的时刻。
就连平时非常嚣张的年轻人，此时也恭恭敬敬地趴在地上，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惹怒了海龙神，招来杀身之祸！
来到人们跪伏的地方，海龙停了下来。耳边不断响起人们的求饶。
之前自己在刚刚出现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一些他们自己也不信的场面话。
虽然现在他们所说的话，相比之下可能更加真心，海龙也不觉得，这其中有多少可信的成分。
而且此时的海龙，根本没有注意人们求饶的内容。他满脑子都是人们那瑟瑟发抖的，卑微的身影。
人们的这种求生本能，一向是被龙类拿来当笑柄的。
然而海龙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甚至连东海岸也不敢接近，只是凭借自己以前在当地积累的“信徒”，获得一些贡品作为零食而已。
那时候，海龙还没有明显感觉到变化，然而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经历，却让海龙突然感到极其羞耻。
他是看不起这些一个劲磕头的蝼蚁，但他除了比他们体型更大之外，好像也没有太多的不同。
甚至，他身处残酷的自然界，为了求生，他可能要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更低。
虽然不明白后期变得残暴，甚至对大量的同类痛下杀手的雷奇亚，为什么会突然转性帮助自己，但这次遭遇，确实让海龙感受到了一些，被自己遗忘的东西。
“起来。”面对蝼蚁，海龙冷漠地用通用语说道。
“你们的表现我都看得很清楚，我想你们也心知肚明。我也不强求你们要有多大的改变，相反我很乐意你们继续这样保持。只要你们继续定期给我朝拜，之前的事既往不咎。”
海龙神的话一放，人群立刻像是烧开的水，掀起了一阵连绵不绝的欢呼。
没有人注意到海龙脸上的表情。
直到人群的激动突然被冷水浇灭，随即又接二连三地跪下来，海龙才顺势回头一看。
赵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上来。
海龙刚想摆出谦卑的姿态，却立刻被赵锋拽了起来。
“你和他们不同。人类在我面前，注定是要像这样卑躬屈膝，但你要给我站直。”
赵锋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一年前大一开学的时候，他还借病逃过让他感到窒息的军训。而且赵锋自认为在平时，自己也是经常在别人面前低头，甚至不敢和身份比自己高贵的人平视。
但这里是虚拟世界，赵锋还是有足够的实力，让自己有资格蔑视另一个自己。
“你们应该感到庆幸，虽然我不是什么‘神之子’，但你们确实跪对了。如果不是你们当时对我的态度还算不错，我还真打算把你们留在这岛上……”
说话间，赵锋冲人们露出了邪笑，就连海龙看到也不禁感到心惊。
可怜的人们自然是吓破了胆，纷纷磕头向赵锋道谢。
真是可悲啊……
如果自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而海龙站在自己这个位置，自己又会不会向海龙下跪呢？
赵锋摇摇头，不愿意去想象那样的场景。
毕竟自己是比街上，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乞丐幸运的，除了能穿上几百块的羽绒服，更重要的是，无论在现实中有多么可悲，他依然有能力幻想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他不用卑微地低头。
虽然之前已经有人把船开走，海龙还是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操纵海水，把庙里的人托送回海滩。
看到海龙对海水的操纵如此熟练，赵锋心里不禁暗叹。
如果不是当时海龙走错了一步棋，把自己按进深海中，以至于让原本困住自己的水球失去作用，让自己迅速反制并控制了局面，就算自己不被杀死，被困个十年八年，谁也说不准呢……
也许到时候求饶的就会是自己？
赵锋苦笑了一下。
也许一不小心，某一天自己醒来，就会发现，就连这个自己称王称霸的虚拟世界，也成为了现实的领地，自己最终还是不得不屈服。
看到在信徒面前耀武扬威了一把的海龙，总算恢复了一点龙的气势，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变得坚毅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赵锋总觉得内心有些触动。
似乎这也是在映射自己这些年的状况……
在外界残酷的压力下不得不畏缩，只有到了自己的领域，才能够稍微展现出自信的一面。
“对了，说起来还没知道你的名字呢。或者你想让我也像那些人类一样叫你海龙神？”
在折腾了一大圈，终于可以启程之后，赵锋突然笑着说道。
他的语气比刚刚正常了许多，更像是从前那个被父亲称为“幼稚”的，中二病晚期少年。
“叫我塔伦波就好了……”然而在重新面对赵锋的时候，海龙还是显得有些畏缩。
不过刚刚的思绪对赵锋产生了影响，他不再试图纠正海龙的思维方式。
所谓的坚毅，似乎只是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