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秦远没听清，停下脚步微微转过了头。
背上的女生似梦语，眼睛闭着，偶尔轻蹙双眉，不安地缩缩脖子。
于是秦远又重新往前走。
这条路可真长啊，他一直走，却觉得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半晌后，秦远有些撑不住了，咬牙坚持到了附近的一个公交车站，然后将于漫小心翼翼放到了站台的座椅上。
“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回去啊？”他在她旁边坐下，揉了揉微疼的太阳穴，无奈道，“前面怕是没路了，荒郊野外的，你想干嘛？”秦远本是玩笑，结果一抬头，不经意瞥到站牌上写着“终点站”三个字，愣了。
“于漫，”他的眉头突突地跳，字眼几乎是一个一个挤出来的，“我们是不是走了相反的方向？”
女生不回答，呼吸平缓，看那安静的模样，好像已经熟睡。
秦远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抬手便推了推于漫的胳膊，“醒醒，我可不想今晚在这儿过一夜！”他脸色有些臭，听着似乎郊外才有的蝉鸣声，心里越发烦躁。
“什么啊……”于漫终于被扰到了，睫毛轻轻扇动，勉强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你好吵，能不能让我睡会儿……”
她说完后，脑袋一歪，直直倒在秦远肩膀上。
他一僵，瞬间动弹不得。
片刻之后。
“我跟你说于漫，别再装醉了。”秦远硬邦邦道。
她没反应。
“上次装得还不够吗？你不要过分。”秦远深吸一口气，又道。
她依旧没反应。
秦远拧眉，犹豫了几秒钟，终于慢慢将视线投向倚靠着自己的女生。
发丝散乱，面颊绯红，她吐在他颈间的呼吸，还带着淡淡的酒气，莫名觉得醉人。秦远不知为何心头一颤，强迫着不去看于漫，只小心翼翼移动，想避开她的接触。
然而，他移一寸，她便更歪一分。
确实是醉了。
秦远别无他法，只能抬手抵着于漫的脑袋瓜，把她软绵无力的身子给撑起来，然后叹口气，重新将自己的肩膀送了过去。
或许这个姿势是很舒服的，反正于漫睡梦中满足地哼哼了两声，没有动静了。
就这么坐了半小时，秦远整个脊背酸痛得要命。
看看时间，已接近午夜，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只好再次尝试着叫醒于漫。
“别睡了，赶紧起来。”
语言没有作用，秦远握拳，挣扎了十分钟，终于松开手，轻轻拍了拍女生脸蛋儿，“不能在外边睡觉，要着凉的！”他素来寡言，估计今夜已算话唠，“我可不想再进一次医院！”
于漫其实睡得特别畅快，还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梦里有唐夏，有韩誉，有齐回，有自己，也有秦远。她熟悉的很多人都出现在了这个梦里，但却只有那最后一个人的脸格外清晰。于漫好高兴，在梦境里飞奔着靠近秦远，两手大大地张开，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抱。
对方竟然奇迹般地没有躲开。
于漫兴奋地想呐喊。
那种温热的触感极其真实，她抱住了就再也不愿松开。
秦远很气恼，看着身边这个像只树袋熊一样搂着自己手臂的姑娘，骂也不是，打也不是。
“于、漫！”
他深呼吸，十分嘹亮地吼了一嗓子。
夜幕下寂静，这一声直接盖过了此起彼伏的蝉鸣，震得昏睡状态的于漫，也惊醒了过来。
她几乎是立刻就弹跳而起，睁着茫然的眼睛，呆呆地应了声——“啊？”
秦远转眸，看到女生的眼神很空洞，没有聚焦，表情木讷又呆滞，很是头疼道：“你可总算醒了，能告诉我怎么回去吗？”
于漫恍惚不已，“迷路了？”
她满脸都写着——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秦远突然很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大姐，不迷路我们至于大半夜坐在荒无人烟的公交站？”
于漫的大脑正在飞速转动，将断片前的记忆重新梳理了一遍，终于反应过来现在自己是怎样一个情况。
“噢，我们迷路了呀。”
秦远气到噎住，“我知道，你不用再强调一遍。”
于漫看着他。
喝了酒的秦远好像又多了一丝独特的魅力，殷红的唇，迷离的眼，挥之不去的戾气盘旋在眉宇间，叫人难以移开视线。
“那就……”于漫喃喃，说完两个字后，眼珠子忽然狡猾地一转，抱臂潇洒道，“那就迷路呗，反正我也不想回去。”
“大姐，”秦远尽力压制着脾气，“我想回去。”
“那你回啊，不用管我。”
“我要是知道怎么回去，干嘛等着你醒来？”
秦远真是要被她气死了！
于漫摇头晃脑，懒洋洋地靠向了椅背，模样恣意又任性，“嗯，也对。”她明显在敷衍秦远，掏出手机无聊地刷了两下，一转头瞥见他黑沉的脸，更得意了。
“所以你是在报复我？”秦远硬生生憋出了一句话。
“大概是，”于漫耸耸肩，回答得漫不经心，“你那么干脆地拒绝我的告白，我多伤心啊，因爱生恨，你说对吧？”她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来，可明明，心里在滴血。
谁料，秦远却沉默下来。
气氛太过静谧，于漫反而有些心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毫无目的地上下滑动，但一个字也没看清。
“对不起，我很抱歉。”
秦远低低道，短短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