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誉盯着齐回的表情看，眼睛一眨不眨。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宇间已酝酿起层层叠叠的不悦，而眸底也蜷着一触即发的暴怒，像风雨前汹涌的海面，巨浪打起水花，一次更比一次高。
不仅如此，齐回的瞳仁里，同样倒映着韩誉阴沉的脸。
“打架？”少年讽刺一笑，不知是笑齐回，还是笑自己，“你想打就打，我奉陪。”
“呵，”齐回也笑，笑容是如出一撤的凉薄，“以前一直让着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就什么事情，都得顺着你了？”
两人一番对话，听得旁边一群人心惊肉跳。
韩誉唇侧的淡笑渐渐隐没，那从来清冷孤傲的双眸，更像是蒙上了一层冰封的霜，看人的目光，都仿佛染着刺骨的凉意。
“别说废话了。”
少年开口，语气沉沉。
凭着多年默契，齐回闷声不吭放下篮球，开始撸袖子。
有人吓得低呼，“我靠，真要动手了？”
他说完后一抬头，就见韩誉把校服拉链解开了，露出单薄的纯黑色t恤，身型清瘦。
齐回心中烦躁顿起，一脚踢开座位边上的篮球，球却反弹到了韩誉的小腿肚上，“啪”的一声，撞击清脆。
少年闷哼，瞬间拧眉。
“你来真的是吧？”
韩誉话音刚落，抬手就揪住了齐回的衣领，鼻尖几乎快要抵上后者的脸颊。
齐回反应不慢，步伐一沉，反手就扣住了韩誉的手腕，随即右拳直直往少年脸上招呼过去！
人群哗啦一下炸开，胆战心惊的女生忍不住尖叫——
“打架啦！”
唐夏和于漫原本坐在体育馆门口的台阶上，观众席那边的动静一开始没注意到，这会儿闹得大了，听见各种嘈杂与惊呼，她们才后知后觉地站起，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
“什么情况啊？打架了？”于漫奇怪地皱眉。
唐夏摇摇头，“不知道，要不过去看看？”
她话毕，就看到徐雅瑶急匆匆地从对面跑来，一张脸上写满了焦急。
“唐夏！你快去劝劝啊！韩誉跟齐回闹掰了，现在打得不可开交呢！怎么都拉不住！”
于漫倒吸一口气，“我日……韩誉跟齐回？他们俩？”
唐夏的惊骇完全不低于于漫，“你说谁？”
徐雅瑶来不及解释，一手拽着一个，直接就拖走，一边走一边语速极快道：“先别问了，我具体也不清楚，反正现在应该就只有你能拦下来了，赶紧吧！”
唐夏的心忽然紧张地跳动。
等她们赶到观众席的时候，上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人呢？”于漫伸长了脖子张望，并没有在人群中看到韩誉和齐回的身影。
唐夏咬咬牙，甩手挣脱徐雅瑶，一个箭步跨上阶梯。
“韩誉！”女孩大喊，心内如火烧，烧得她整个人都不安。
“唐夏你来了？”
有六班的同学欣喜不已，不停冲她挥手，“这里呢！快快快，”他指了指最拥堵的地方，提醒完了后又吼，“别打了！唐夏来了！”
此刻的韩誉，已经仰面躺倒在地上，一手扭着齐回的胳膊，一手伸到他背后，抓着他几乎快要被撕裂的校服外套，突然发力！
齐回措手不及，肩膀结结实实撞到地面，痛得他眼冒金星，额头出了密密麻麻一层冷汗。
而一眨眼间，韩誉已经反守为攻，长腿一跨，骑坐在齐回身上。
“认不认输？”
少年倨傲地扬眉，哪怕精致的面庞上染着些许灰尘与红肿，但眉峰依旧凌厉到不可一世。
齐回怒瞪，两腿一借力，顺势要翻身。
韩誉早有准备，膝盖往前一顶，刚好抵住齐回的胳膊肘，叫他使不出半点劲儿。
唐夏艰难挤到中心圈，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令人瞠目结舌的场面。
“你们发什么神经？”
女孩被气得两眼发黑，勉强耐住脾气，抖着嗓音斥道。
韩誉一怔，下意识转头。
“你怎么来了？”少年蹙眉，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齐回眼睛一眯，瞅准时机，把着韩誉的膝盖，腹部用力一挺！
韩誉没意识到，只在唐夏脸上瞧见了讶然。
但为时已晚。
齐回起身时顺手推了韩誉一把，后者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倒在地。
唐夏呼吸一窒。
因为她看到韩誉的面色已经变了。
少年坐着不动，周围一片死寂。
他缓缓抬头。
齐回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很解气。
可这解气，并没有持续太久。
韩誉的沉默，以及周遭的安静，一下子又让齐回心里不舒服起来。
他原本就很矛盾，但此刻下不来台面，只能绷着脸，硬邦邦道：“认不认输？”
相同的一句话，齐回还给了韩誉。
少年依旧不答，脸上的冷漠愈发明显。像冰山上常年不化的积雪，只是望一眼，就彻骨严寒。
齐回别开目光，视线从唐夏身上一扫而过，随即转头离开。
他的衣服皱巴巴地黏在一起，看背影，有些搞笑，有些心酸。
唐夏蹲下身，神色复杂。
“韩誉……”她小心翼翼，手指头轻轻碰了碰少年的手臂。
他原本干净白皙的肌肤上，出现了因为争执而导致的淤青。
“别担心，”韩誉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很浅，很让人心疼，“不关你的事。”
那一瞬间，唐夏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