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近郊。
风光秀丽的山野间卧着一座孤坟。
坟头立了一块碑,碑上刻的名字是“汪氏意婵”。
坟茔里长眠的是信王的未婚妻,丞相汪麒堂的嫡女。
信王立在坟前,注视着那个名字,不禁去拂墓碑上细软的尘埃。
他用衣袖一遍遍拂过墓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
“汪小姐,本王来看你了。”
信王喃喃自语着,毫不顾惜那身华贵的衣料,缓缓趺坐在墓碑前。
他拥着墓碑,温柔浅笑,仿佛在和故友私语着。
不远处,一驾青帷马车在树林中停下。
驾车的老仆跳下车来,掀起帘子,从马车里扶出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
老人在仆人的搀扶下走上前,遥遥望着墓碑前的男子。
老仆盯着信王,颇为感慨地说道:“每年小姐的忌辰,王爷都要亲自过来一趟。”
那名老人正是丞相汪麒堂,他叹了口气说:“可惜小女福薄……”
说话间,信王已经站起身,朝汪麒堂所在的位置颔首道:“丞相大人。”
汪麒堂走到一旁,等信王走过来,向他行了一礼,“信王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信王点点头,随汪麒堂来到马车旁边。
汪麒堂神情严肃地说道,“殿下乃臣等心中的第一人,老臣就算肝脑涂地,也要辅佐殿下登基。”
信王微微一笑,说:“承蒙丞相高看。本王自在逍遥惯了,从不栈恋权势,怕是坐不来那把龙椅。”
“王爷!”汪麒堂力劝道,“老臣深知殿下并非贪恋权势之人。”
“但眼下先帝薨逝,朝野动荡,人心不稳,外有敌国虎视眈眈,正是亟待新帝重振朝纲之时。”
信王眨了眨眼,不解地问道:“难道汪大人以为,本王会是那个人?”
“那信王呢?”汪麒堂立刻反问道,“难道殿下以为,三公主一介女流,也配坐那张龙椅?”
信王摇头道:“时势造英雄。几百年前,大昭国破时,谁又曾料到会是明思公主力挽狂澜,光复旧国?”
汪麒堂捻须叹道:“后昭开国几百年,王侯将相无数,圣祖爷却只有那么一位。”
“老臣斗胆,恳求殿下继承大统。”汪麒堂颤颤巍巍地想要跪下,却被信王一把搀住了。
信王依然笑得温润,“本王才疏学浅,不堪大任。这些话,汪大人日后不必再提。”
汪麒堂连连摇头,花白的胡子簌簌摇晃,“殿下难道看不出施太傅和姚家存了何等心思?”
说着,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老臣已辅佐两朝君王,如何能看着后昭的江山旁白无故地毁了?”
信王见老人说得恳切,也认真地说道:“后昭积贫积弱多年,内忧外患之下,反贼叛乱大伤元气。”
“此时若无尚能比肩圣祖爷的新君继位,这后昭的江山换谁去坐都是一样的。”
信王说的都是实话,汪麒堂深深叹了一口气,近乎乞求地看着信王。
看着老人佝偻着背,放低姿态,充满希冀地恳求他,信王心中泛起几分酸楚。
但他还是无奈地笑了笑,摇头道:“本王担不起那么重的担子。”
汪麒堂的面皮发紫,厉声问道:“王爷!你如何看出,三公主又担得起这个担子?”
被他这一问,信王想起楚宁自信地对他说,本宫能救千万人。
信王低头笑了笑,答道:“本王不知她能有多好,但她至少比本王好得多。”
他将那件事告诉汪麒堂后,自嘲道:“换作本王,只会想着逃了。”
说完,信王转身而去。
汪麒堂站在原地,目送他策马远去,沟壑纵横的脸上流露出无限的疲惫。
“老爷?”老仆过来扶他,他无力地扶着仆人的胳膊,回头看了一眼山间的孤坟。
他的眼角微湿,回头猛咳几声,幽幽道:“山里风大,回去吧。”
昨日,楚宁险遭杀害的事,被查出是陈国密探收买赵总管所为。
虽然施以怀一再声称,仅凭赵总管一面之词不能妄下论断。
但姚皇后命人在赵总管的住处搜出一批金银,坐实了他的证词。
这笔账,算在了陈国头上,也就间接算在了楚择头上。
“娘娘,后日先帝就要出殡了,再不下决心,等新帝登基,姚家就彻底失了先机。”
姚星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姚皇后漠然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本宫又能如何?”
“楚择这小子倒是心眼狠辣,但偏偏被楚宁逃过一劫,如今他大势已去,朝中无人信服。”
姚星原捶胸顿足,丧气道:“眼下能继承皇位的,只有信王一人而已。”
之前,他三番五次地拿汪家已故的大小姐来刺激汪麒堂。
而那位短命的小姐又是信王的未婚妻。
想到这里,姚星原有点怕了,求助地看向姚皇后,“臣和姐姐可是一个娘的肚皮里出来的。”
姚皇后又好气又好笑,白了他一眼,安慰道:“你是国舅,背后有姚家撑腰,信王又能奈你何?”
姚星原忧心忡忡地说道:“他以前是个闲散王爷,但他要是以后……”
“以后仍然是个王爷。”姚皇后的笑容一冷,“谁说现在姓楚的只有信王一人了?”
姚星原愣了一愣,挠着头皮,问道:“娘娘的意思是,已经有合适人选了?”
“呵呵,便宜淑妃生的贱种了。”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