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绝无此意。只是……”
无怜的视线从断香身上扫过,略略思索了一下,说道:“若陛下执意要贫僧登坛说法,请允许贫僧先回禅与寺一趟。”
让他回去?绝无可能!
一旦回去后变卦了,他要怎么将人抓回来呢?
昭辰帝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摆明了要将他强留在昭辰。
昭辰帝是个贪念极重且自私的人,压根儿不可能闲得发慌去学佛修道,更不会因为想要弘扬佛法才想将无怜强留下来。
毕竟天底下的秃驴多得是,想找人登坛讲法,随便贴个告示就有不少秃驴前仆后继地跑来应征。
断香单手支着下巴,视线在昭辰帝和无怜来回扫了一圈,不知怎地就想到曹相的猜测——昭辰帝深信预言,认定无怜是佛子,必然是想要依靠无怜平定四海边境,扩大权力版图呢。
于是,她开口试探道:“不知道陛下想让秃……禅与高僧在哪里开坛说法呢?”
“自然是昭辰边境之地。边境常年动荡不安,呈风雨飘摇之势,百姓人心惶惶,若是有大师前往弘法,凭借佛教的慈悲,安定民心,这必将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啊!”
边境?
断香微微勾了一下唇角,曹老头猜得没错,昭辰帝为了征服边远,收取民心,果然将希望寄托于佛门了。
只是,她可不认为秃驴会闲到愿意入世,出手替昭辰帝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到最后,昭辰帝的计划必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陛下可真是爱民如子,心系天下。”她支着脑袋,漫不经心地说道。
夸奖的语句,慵懒的声音,让昭辰帝不由将视线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心神忍不住一阵激荡。
“国师过奖了。”得到美人夸赞的昭辰帝忍不住装相,自吹善良道:“其实,朕做下这个决定也是考虑颇多。但是一想到能为百姓造福,朕倒也心甘情愿。而且朕听闻,如果建造寺庙,布施舍予,似乎也有天大的功德。是这样的吗,大师?”
他自吹自擂完毕还要拉着无怜出场,希望无怜有眼色的夸他几句,为他的善良添砖加瓦。
可惜,无怜并没有领会到他的意图,反而老实摇头,“没有功德。”
“没有功德?”昭辰帝一愣,看着无怜奇怪道:“大师莫要骗我。朕修建寺庙、善待僧人、布施舍予、广设法会,种种弘扬佛法行为怎么会没有功德呢?”
“阿弥陀佛。明心见性是功,平等无二是德;内心谦虚处下是功,外行合乎于理是德;自我本性合藏万法是功,自心本体超离俗念妄想是德;不离开自心本性是功,运用自心本性而无所浸染是德;自我修行心性是功,自我修行身行是德。如若寻求功德的本性,只要依照这些来做就是真正的功德。”
“功德是在自心本性中识见,而不是通过布施舍予供养奉侍求来的。陛下所说的修建寺庙、善待僧人、布施舍予、广设法会,只能算是福德。”
“照大师这样说,朕做这些可以得到福报?”
“阿弥陀佛。并无福报。”无怜满脸认真回答。
“噗——”
断香忍不住笑出声。这秃驴是唱反调上瘾了吗?
听到美人的嘲笑声,昭辰帝的脸有些挂不住,他自觉受到挑衅心头大怒,脸一下子就黑了。
他本来就不是心胸大度之人,宽和谦厚都是装出来的罢。无怜接二连三的当众反驳他,让他在美人面前丢了脸,这让他很不高兴。当即不悦道:“那大师倒要好好说说,朕明明是在做好事,为何却无福报?”
无怜端坐于桌案后方,面容平和,淡声解释道:“修建寺庙、善待僧人、布施舍予、广设法会是善举,自然有福报。但是若行善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求获福报,即为求福报而行善,那便是心生邪见,执着于虚妄,生起执着心,陷入执迷之境,又如何能得到福报呢?”
“呵。”
昭辰帝冷笑地看无怜,“大师这样说的话,朕就更加不明白了。朕常常看到不少和尚,包括大师在内,口中念诵阿弥陀佛名号,希望往生西方净土,这应该也是一种执著吧?”
“大师说不能起执着心,方可得到福报。按照大师所言,大师以及其他和尚还能够往生到佛国净土吗?”
“阿弥陀佛。”无怜双手合十,一双澄眸直直望向昭辰帝,“僧者称名念佛不过是为了清净本心。若是有人称名念佛只为祈求往生西方极乐,那便是执迷了。”
他手持着念珠,嗓音清雅,穿着一袭素色僧袍,看上去普普通通。但是认真看就会发现他眉目如画,端的是丰神俊朗,与她所见过的人完全不同。
外貌比他们好看!
性情比他们高洁!
学识比他们渊博!
就算是声音,也比他们好听!
昭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端坐于下方的无怜,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被什么给攥紧了,“扑通、扑通——”开始狂跳。
她痴痴地看着无怜,却又在无怜即将察觉到她注视的时候,飞快地移开视线,低下头,双颊不自觉飞起一片红云。
昭辰帝完全没察觉到昭月的异样,他正忙着思考怎样在众人面前争回脸面。
听到无怜的话,他眼里划过一道精光,说道:“大师口中的执迷,是凡夫眼中想要求得的结果。做一件事,如果没有目标,没有预期的成果,那做事还有什么乐趣,为何还要浪费时间去做这些事呢?”
“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