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骁骁找到之前坐过的位置,落座了。袁少诚与她相视一笑,随即也坐下了。
“故里茶舍还是熟悉的味道。”郭骁骁道。
“是啊。”
小二上茶后,郭骁骁径自倒了一杯,说道:“我并没有打算放弃子衿坊,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从三月份开始,东街的玲珑坊与我竞争,对方一再降价,子衿坊亏损越发严重。”
“一再降价?”
“嗯,不计代价。”
袁少诚想了想说道:“这是违反大明律例的。恶意用降价的方式打压竞争对手,这是违反大明律例的。”
“你的意思是?”
“你应该到衙门递交诉状,让他们吃一场官司。”
“可是我还没掌握充足的证据。”
“那便去找证据。如果他们真的是有意为之,那你就可以告他们。否则,他们会变本加厉。”
郭骁骁接触生意场已经有一些时日了,对其中的猫腻也知道一些。玲珑坊这般如狼似虎的压制着子衿坊,却是有变本加厉的可能。人心就是这样的,对于不反抗者,只会不断地压迫和剥削。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掌握证据,玲珑坊恶意竞争的证据。
郭骁骁命大唐前往查看,可是没有找到任何降价的证据。郭骁骁心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唯有打入玲珑坊的内部,才是勘察到实情。可是,郭骁骁身为子衿坊的掌柜,怎么能亲自去呢!就算去了也会被认为是黄鼠狼拜年。
情急之下,她找到了袁少诚。袁少诚思量了一会儿,答应了。
袁少诚以顾客的身份前往玲珑坊,佯装要定制绣品,结果那边的掌事看袁少诚似乎有诚意定制的心,就报出了价格。
袁少诚故意在玲珑坊签了一个订单,上面记录着本次交易的价格,还盖有玲珑坊的私印。如此一来,郭骁骁就掌握了恶意降价的证据。
在与玲珑坊打官司之前,郭骁骁还有一个人要见。
在郭府的后院里,郭骁骁站在梨树下等着。郭芊芊迈着轻缓步子走了进去。
“你找我做什么?”郭芊芊很不耐烦的样子。
“明人不说暗话,玲珑坊是你韩府叫来扬州的吗?”
“当初爹不肯把子衿坊交给你,你便怀恨在心,撺掇妹夫找关系,请来玲珑坊跟子衿坊竞争。你深知子衿坊向来的价格都比较高,平常人家根本不舍得买。为了拉拢顾客和增加新客人,你就让玲珑坊降价,蓄意打压子衿坊。”
“哈哈哈,你说话真是好笑。玲珑坊进驻扬州,那是人家自己要来的,人家升价降价,岂是我这个妇人能左右的!”
“玲珑坊不肯做亏本的买卖,你就让韩府让利,所有损失由韩府承担,若是盈利,就与韩府五五分成。”
“呵,你污蔑我。爹爹不在了,你就欺负我!”
“妹夫已经跟我和盘托出了,他说是你撺掇他的,他本不想这样。”
“什么?”郭芊芊慌了阵脚,“他……瞎说什么!”
“他说不想看着你继续堕落下去,让我来劝劝你。”
“他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他怎么可以!”郭芊芊慌了神,“我是撺掇他没错,可是我没让他让利呀!那些损失,原是由韩府和玲珑坊共同承担,怎么变成韩府全包了呢?”
“原来真是你做!”郭骁骁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郭家是你的娘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你骗我?你在套我话?”郭芊芊惊慌失措。
“我不套你的话,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是这样的人!爹娘待你都很好,可你……可你却这般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我忘恩负义?我恩将仇报?”郭芊芊走到她跟前,“你何时待我如亲姐妹一般?从小你和我就有着天差地别,她们管你叫嫡女,管我叫庶女,下人们尊敬地称你娘为夫人,而我娘只能叫姨娘!我永远都是底你一等!”
“纵然你我有嫡庶之分,可是爹对你的爱从来都不比我的少,恰恰相反的是,爹爱你比爱我还要多!”
“你就装吧!装你的贤良温婉,装你的深明大义!你是爹爹最疼爱的女儿,享受着双亲的宠爱,可是你偏不承认。”
“芊芊,爹如今已经不在了,你还要说这样的话来伤他的心吗?”
“你别跟我提爹!你不配!”郭芊芊比她还激动,“我是想着,家里横竖有你在,还能照顾照顾爹爹,这才放心出嫁。谁知道,你把爹爹照顾得病了!”
“我……爹爹过世了,我同你一样难过,但是爹爹为什么会突发疾病,我也不清楚。我和娘寻遍了扬州的名医,连丁香花巷的袁大夫也无法救治。他们都说爹是因为年轻时奔波劳碌,思虑过度才落下的恶疾,到老年时已无药可医。我们拼尽了全力,还是……”
“你不要再说了!”郭芊芊大吼一声,“我不想听你的鬼话。要不是因为我当时正在坐月子,根本轮不到你去照顾爹!”
“芊芊,你对我的怨怼为什么那么深?”
“因为你是嫡出,我是庶出。”她眼圈泛红,“我娘是爹爹最爱的女人,她温柔善良,美丽大方,要不是因为你娘横插一脚,爹爹拗不过家里,爹爹怎么会让我娘做妾!如果不是你和你娘,今天郭府的正牌夫人和嫡出的小姐,应该是我和我娘才对!”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娘是爹明媒正娶嫁过来的,她生我也是在段氏生你之前,怎么成了我娘横插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