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仕惊奇之余暗想:“离乡之人偏遇思乡之花,真是巧了?”心中黯然,更觉伤悲,眼泪扑簌扑簌掉下。杜婷芳拿出一张手帕递上,李仕颇觉不雅,匆忙之下接过手帕擦拭。杜婷芳呵呵一笑,走到一株花前问道:“可知这朵海棠叫什么?”李仕揉揉眼睛,但见花色娇艳之极,跫然道:“小人无知,恭听小姐教诲!”杜婷芳抿嘴一笑,却又一副大人模样道:“教诲不敢当,先给你讲个故事吧。我朝开国皇帝高祖有一次让几名未成家的青年臣子去后花园赏花,在路边特意摆了一盆海棠,然后对众臣道:‘此花是朕的一位公主所植,今天只要哪位臣子能将其带走,便是朕的驸马,不过要回答朕一个问题。’众臣子几欲知道皇上想问何题,高祖正色道:‘古时曾有一位将军,英勇善战,将军之子亦在军中任职。这日众将领正在军中议事,将军的儿子走进帐内,跪下说:将军,家父刚自京城赶来,欲报国从军,现正在帐外。’众臣听得一头雾水,高祖笑了两声,问道:‘众卿可知将军之子口中所指的家父何许人也?’。”说罢止口不语,李仕沉思半响道:“将军与‘家父’,自有一位是亲生,另一位应是义父或继父吧。”杜婷芳轻声一笑:“看来驸马确实不好做,当时那帮臣子大多也如此回答,高祖只是摇头,正自失望,有一人道:‘家父就是家父,将军就是将军。’高祖拍手大笑,将那盆海棠花送给了这人,你可知高祖是为哪个公主选驸马?”
高祖李渊膝下有二十一子,十九位女儿,李仕猜不出来,只好摇摇头,杜婷芳道:“是为平阳公主!”李仕口中喃喃:“平阳公主,平阳公主……”突然一拍手掌,叹道:“原来是女将军,不错不错,家父就是家父,将军就是将军。妙啊!”说罢大笑,平阳公主一生戎马,战功赫赫,无人不知,杜婷芳嫣然一笑:“这便与当年那盆海棠花同种,后来高祖将其赐名‘女将军’。”
李仕低头看那盆女将军,但见花瓣笔直如刻,枝叶亦向上直直而立,叹道:“此花艳而不失傲气,确如平阳公主一般。”李仕此时对这些花兴味盎然,观了一会突然愣道:“咦,好像不流泪了!”杜婷芳笑道:“只要心中欢喜,莼鲈之思便没有作用了。”李仕若有所悟,施礼道:“原来如此,多谢小姐指点。”
杜婷芳带着李仕,一一介绍院中其它的海棠花,名字各有特点,有以诗句为名,有以神话为名,甚至有一些以名人为名。不过一角,便有六七十种,李仕难以记全,暗想:“我是花工,松土浇水才是本职,记不记花名也不打紧。”挠挠头问道:“这些海棠,平时培植有何特异之处?”杜婷芳举目四望,指着南面一些海棠道:“这些是赤乌海棠,平时施水最多,肥料要少,日晒时间也最多。北面这些海棠名为蛇蝎花,喜阴,浇水要多,不可多受日晒,是以摆在枫藤下面。”李仕闻言一看,这些海棠艳丽夺目,非单一颜色,叨念道:“蛇蝎花,这么漂亮的花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莫非生有剧毒?”杜婷芳道:“那倒不是,爹爹曾说此花名喻人,更喻女人,此中缘由我就不知了。”李仕闻言一愣,蛇蝎花,喻女人,是说越漂亮的女人越是蛇蝎一般吗?禁不住摇了摇头,忽的想起杨芷清,暗想:“芷清妹子很漂亮,也不见得如何蛇蝎了,相反却纯善至极。”接着又想,“不知芷清此时正在何方,已回了恒山,还是仍在幽州逗留。”杜婷芳察言观色,抿嘴道:“想起了心上人?”李仕面色一红,不知如何应答。杜婷芳轻掩笑意,弯下腰从花丛中拨出一缕纤草,换过话题道:“这是蓑荷。”李仕低头瞧去,只见稀稀疏疏的几株藏在断肠花下,杜婷芳道:“此草有杀虫之用,院中海棠下面多少都有一些,平时若生得多了,要拔去一些,不需太密。”又指着旁边一些道:“这个名为七叶莲,与蓑荷一样,都是杀虫之用。”
二人一教一受,不知不觉已近响午。大门声响,杜书明带着袁国天不知从何处回来,吃过午饭,李仕独自去院中打理那些海棠,偶尔史太平与张钱多过来也教李仕一些养花之道,二人于花名都是熟背于心,习性特点更是无一不通。李仕暗笑:“原来这里人人都是养花高手,或许做杜府的下人,这是必精之道吧。”
约莫三四日光景,李仕对这些海棠花了解了个大概,半月时光,才将各个花名、习性、培植之方均熟记于心。此时天气逐渐温热,阳光洒洒,海棠花中蝴蝶往返飞舞,杜书明偶尔在院里踱步看书,与李仕聊上几句,倒也惬意。
这一日闲来无事,李仕拿着扫把打扫院中杂物,到书房前,只见里面空无一人,门也未关,地上散落着一些纸屑,便进去打扫。屋内三面都是书架,扫到案桌前,只见上面放着几本薄薄的经书,书面汉梵两文。李仕拿起一本,名作《金刚经》,翻开来左为梵文,右为汉文注解。看了几页,索然无味,将《金刚经》放在一边,又拿起一本,却是一本薄薄的文书,页面书:户部尚书杜大人勋鉴。李仕一惊:“莫非杜老爷原是当说老爷已然辞官为民,但这书信仍以官职称谓,可见老爷在朝中仍具威望。”转念又想:“如此文书兴许是要紧之物,还是不要随意翻看。”想罢刚要放回桌上,突然从书文中掉出一张潢纸,摊在地上,李仕低头一看,却是张地图,图中圈圈点点着一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