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慕酒离开后，安东尼娅的世界彻底空了。
缓缓打开的丝绒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金色镂空心形吊坠。
盯着肖正宇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安东尼娅脑袋里一片空白，眼泪都掉不下来。
“安东尼娅……”
巡逻队的姑娘、小伙儿们都围了过来，但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我应该答应他的。可是……我为什么那么固执？”安东尼娅喃喃念叨的话，也许根本就没过大脑，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叹息。
“也许这样更好。”
这句话是安慰，还是被撕碎的现实，没人说得清楚。
听完云歌和池慕酒那一袭凉薄言语，即便所有人心海里都是波澜万丈的世界，波澜也在极速降温的现实面前凝固成叠嶂峰峦，不一步一步攀登是过不去的。
亡灵岛总关押共五十五万宇宙要犯，绝大部分是用永久关押，常驻巡逻队队员超过三万人。真正逃出亡灵岛的只有七万多，再加个四舍五入的零头也不到八万。
有多少人是做了炮灰和垫脚石的，何止肖正宇一个！
凌雨山不是吗？杰克·威尔逊不是吗？
仔细想想，如果没有垫脚石和炮灰，恐怕谁也别想逃出亡灵岛。
“正宇……他是值得的。至少撕碎了伊甸园的骗局，没让亡灵岛沦陷成伊甸园的冷血兵器。”那位老辣的飞行队队长，抬手拍一拍安东尼娅的肩头，很稳很沉的声音里有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眼底的血丝已浓成乌黑色，没有丁点儿想要消散的迹象。
“走啦！别浪费肖正宇为亡灵岛死过一回。”登上舷梯站机甲舱门外的羽弗云歌，举大声公朝这边喊话。
众人回头看向云歌那边，只见他咬住下唇垂眸看向地面，没跟任何人对视，似有默哀之意，又不全是。稍作停顿，他转身操大声公朝人群方向喊话：“抓紧时间上机甲，快一点！机械兵团的机甲、航舰上，除了水和氧气什么都没有，咱还得去海盗地盘上捞点儿补给。别拼了性命逃离亡灵岛，最后输给一日三餐。”
“在这里多呆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等机械部队派增援围堵我们，可就没多大胜算能捞到补给了。”
“大家都快一点儿！”
他回眸跟那边巡逻队队员们对望一眼，转身走进机甲，没做过多的解释。
巡逻队的小伙子、姑娘们，在沉默中互相交换过眼神，自觉排成整齐的队伍，向着亡灵岛方向行军礼致敬！
——在军礼前竖起的墓碑，永别了那个时代。
趁机械兵团援军没到，逃离亡灵岛的机甲、航舰们跑得跟兔子似的，现场“作案”证据统统推进小太阳里焚毁，只带走燃料箱和炮火。
逃亡的队伍正式起航，亡命一整天的亡灵岛居民们，在拥挤狭窄的空间里进入休息时间、熄灯睡觉，只剩下机甲主控、航舰驾驶员和轮班站岗的哨兵没睡。
上机甲就躺医疗舱的池慕酒，被挤得没地儿落脚，连医疗舱都搬进了主控室。哈迪博士的实验室也搬进了主控室，副驾让出去给巡逻队做了宿舍。
“你说亡灵岛，是大航海时代被送进荒漠区的流放人员建造的，这话是真的吗？”云歌叼一支香烟，痞里痞气地斜倚在吧台上，跟躺医疗舱里貌似已经熟睡的池慕酒唠嗑。
他斜叼嘴角的香烟没有点火。机甲上禁烟、禁火的规矩，他比谁都钉得牢靠，不会亲自去破底线的，仅仅是习惯性地叼一支香烟过瘾而已。
“亡灵岛的来历和归属，从联邦到伊甸园没有只字片语的记载，从古至今都是宇宙之谜。他怎么会知道？”在“试验台”上冷烤奶酪的哈迪博士，戏外旁白说贼快，还带补刀的。
云歌双手环抱在胸前，将信将疑地挑一挑眉尖，眼神“逼问”池慕酒，想等他亲口承认。
长眼睛的都瞧得出来，池慕酒睡得很熟，也不晓得他这逼问有什么意义。不过，他还是“逼问”了。
医疗舱就巴掌那么大，还不能说起身就起身。池慕酒莫约是被逼得没地儿躲了，就着那熟睡姿势，勉为其难地塘塞他两句：“我说羽弗云歌，就你在军校里那的智商，能把演讲和历史课区分开吗？我没给你上过历史课吧！”
这呓语式的答复，真真假假只他心知肚明，还顺嘴敲云歌一竹杠。
“关灯睡觉。记得做梦温习一下历史知识，太差劲了！”云歌不以为然地点一点头，烟屁股咬得翘上天。他上前拍上医疗舱舱盖，自作主张地将它程序调成睡眠模式。
当然，池慕酒也没反抗，就此正式进入熟睡状态，也可能是懒得理他那二哈学生。
他的释放令密钥在逃亡途中没找到，不晓得是巡逻队不小心弄丢的，还是某人故意干的。总之，没有释放令密钥的池慕酒，是硬撑着让高强度麻醉剂自行代谢的，很煎熬。即便麻醉剂代谢后，他勉强能“生活自理”，也抵不住头痛和恶心、反胃的“酒”劲儿上头，还身中二十多处枪伤。
有些致命位置的枪伤，需要时刻他保持清楚的感知能力，所以他没敢调低痛感神经阈值，就这么一路勉力强撑，很累。就连跟安东尼娅说话的时候，他脸色都是惨白的。
躺进医疗舱里，他更不想说话，能省一句省一句。云歌终于放过他了，他能不安心睡吗？
云歌就那嘴角叼支假烟的屌样，毫不客气地坐到哈迪博士的实验台跟前，拈走一块儿新鲜出炉的奶酪小方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