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空……
艺术博物馆的穹窿式圆顶，给飞机的拖尾鱼叉一拽，整个儿揭了起来。
在大厅中央伺机而动的古董机甲，屈膝弹跳而起。它双臂往上伸展，抓住穹顶的弓形梁，凭借体重优势，咣啷”一声巨响，硬生生地把飞机揭起的穹窿式圆顶整个儿坠下来，扣回原样。
砰，砰，砰，砰，轰，砰，轰，轰，砰，轰，轰……
战斗机悬浮穹顶上空，跟鱼叉拖尾索链放出去的风筝没甚区别。猝不及防被重型格斗机甲往下一坠，纷纷失去平衡撞在博物馆穹顶上，或者撞在博物馆附近的屋顶上、楼体上、撞得火花团团炸开。
没想到这古董机甲，竟然“明着”玩儿阴的。
天佑之岛的警卫系统被激怒，也不带跟它客气的，“砰砰”几枚远程导弹，瞄准艺术博物馆一通狂轰乱炸。
巨大火球团起之处，纯白的强化钢仿石材建筑，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坍塌成废墟。
没了！
废墟之下是否还埋着点儿什么，无从知晓。
攀爬下水管道进入维修平台的皮皮，距离爆炸点不远，能清晰地感受到水管和周边空气的震动。
“尔撒！”她近乎哀悼的一声轻呼咬在唇齿间，没能出口，不敢。地板上摆一台临时组装的计算机，她单膝跪在那里，只管埋头敲键盘。
临时的组装机非常给力，主人最后一个指令敲完，它已在地图上生成几条不同颜色的路线——橙色代表快捷路径，绿色是最安全的通道。
奈何爆炸余威未退，周边空气还在微颤。
竭尽全力敲键盘控制情绪的皮皮，突然空闲下来，眸光锁定屏幕上花花绿绿的地图，大脑一点化学反应都没有，路线一条也记不下来。被她咬破的下唇，似乎在跟空气一起颤抖，微微渗出一点血渍，在显示屏荧光的氤氲之下，呈现出浓丽又妖艳的色彩。
那点浓丽与妖艳，仿佛是天生的，又像是被激怒的骨子里的怨怒，从来时腐烂不全的棺木里爬出来的。
“皮皮……”陶然厚实温暖的大手握住她肩膀，半晌没敢说话。让尔撒·依玛独自留下来操纵古董机甲，与其说是他与尔撒共同的决定，不如说是他事先给的暗示。
要怎么跟皮皮交代？
半晌之后，陶然很轻的声音依然在她耳畔响起。“古董机甲有防护盾，外壳还那么扎实，他不会有事的。”
天佑之岛的警卫系统迟早会找到这里来，不趁博物馆塌陷争取来的这段时间跑路，恐怕再没机会。
居住星球首府之警卫系统，是怎样的运行模式，陶然比谁都清楚。他不想费尽心机地把萝莉执政官拐走，还没来得及出逃，又被捉回去。
“记下路线，我们走。”
陶然若不是耳力了得，恐怕听不清皮皮颤抖成蚊子嗡嗡的声音。当然，凭借几十年做特工的经验，他早已在地图出现的短短几秒内，习惯性将其影印在脑海里了，无需刻意吩咐。
可那丫头片子，不是轻易信任旁人的主。身家性命丢给半生不熟的眼前人，还是杀父仇人，陶然能感觉到，博物馆坍塌在她内心世界造成的破坏力究竟又多大——不说天塌地陷，至少是坍塌的宇宙一角，碎裂的九州一鼎。
“记下了，快走！”陶然主动关掉计算机，各种暴力拆散组装零件，乱七八糟一气往衣兜里猛塞。拉上衣兜特制的隐形拉链，他起身拽上皮皮，猫在墙根底下不足六十厘米宽的人工检修通道里，以最快速度撤离。
皮小鹿脑电波短路中，身体与指挥中心暂歇性失联，突然给陶然拽上跑路，木偶式左脚踩右脚地尾随其后，险些没一步踏空跌进万丈“深渊”。
陶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她也没甚反应。
“我背你。”
陶然问她，她也没个回答。
陶然这人，向来不懂“忸怩“二字咋写。皮皮不吭声，他权当默许。礼貌性地稍作迟疑之后，他矮身蹲下，反手搂住姑娘膝盖窝，将人驮在背上。腰间皮带抽下来往后绕上一圈，系紧锁扣，绑上了那只大号萝莉。
隧道里，纵横交错的下水管道南来北往，只给维修机器人留下很窄的空间。黑暗在狭长偪仄里蜿蜒交错，机械感十足，没有阴暗潮湿的感觉，也没有闪烁的红灯绿灯。
现代版下水管道，自带检修、清堵功能，机器人维修都少有涉及，人工维修几乎百年不用。
所以，隧道里不是所有地方都有人工维修通道，大部分时间得爬管道出去，垂直深度上千米的地方不计其数。
——陶然这方法倒是省事，不必时时刻刻担心萝莉攀爬技能不行，护不住她又跌进隧道深处。
“走最近的路线，不出意外的话，两个半小时能出去。抱紧我，当心别掉下去……那个……你要是困了……就睡会儿……”
陶然叔叔是不善言辞还是怎的，前半句字字铿锵，后半句不知道是什么调调，结巴得有点迷糊。
“嗯。”皮皮哼唧一声，趴陶然肩上，再不吭声了。
身家性命交在杀父仇人手里，就这么和解了，还是怎的？
她能说什么……？！
大猫似的一团软糯趴在肩上，就那点儿暖融融的气息，都能在心窝里萌化一碗冰套雪梨。陶然理所当然的，余光都没敢往她趴下的地方瞟上一眼，埋头悄悄在唇角勾一抹暗笑，安全绳钉上前方管道，开启亡命式飞檐走壁、攀爬管道。
改造基因的牛逼功底，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