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堂。
院子霎是清冷，枯树上堆满了落雪，只门前的牌匾光亮如新，似是透着佛光。
“大师，施主到了。”
小沙弥轻轻地敲了敲门。
“阿弥陀佛。”温正平和的嗓音从屋内传出来，门吱呀一声打开，身穿黄色袈裟的苦慧大师抬起头。
澄澈清明的眸光，俊秀到了极致的五官，那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气韵，仿若天地之间的灵秀与高旷同时汇聚他一人身上，月华之淡，风云之轻，令人不敢直视。
顾祁轻轻一笑。
小沙弥蓦地一惊，原来苦慧大师竟这般年轻。
“你先下去吧，”苦慧看着小沙弥温润一笑，小沙弥忙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离开了云水堂。
等小沙弥离开了，顾祁的眼神终于变了一变，挑眉看着苦慧，“几年不见，越来越像个神棍了。”
苦慧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缓步进了云水堂。
“你传信让我回大明到底有何事？”
苦慧盘坐在蒲团上，神色冷淡地看着手里的一串佛珠。
顾祁扬眉看着他，缓缓道，“怎么，这就不装了？你上次让我寻的人”
苦慧猛地一顿，垂首握紧了手里的佛珠，“找到了？！”
“没有”顾祁摇摇头，看见他失望的表情，眼底划过一抹复杂。
“准确来说，永远也不可能找到了。”
“砰砰”
佛珠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顾祁，面色怔忪，“怎么可能，四姐怎么可能你在骗我对不对，从小你就爱开玩笑，阿祁，你在骗我对不对？”
顾祁淡淡地望着他。
“怎么可能呢”，苦慧喃喃自语，声音有些飘渺。
顾祁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执念成殇，亏你还是得道高僧。”
苦慧苦涩一笑，钟灵毓秀的脸没了一开始的风淡云清。
“什么高僧，本来就是为了遮掩身份存在的。阿祁，我不敢相信，我我四姐真的”
“四姐也没了，顾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谁说没有别人了？”顾祁打断他的话。
苦慧摇摇头，“怎么可能呢。我亲眼看着顾家的人一个个去了，还能有谁呢？你不用安慰我了”
“我什么时候安慰过你了？”顾祁挑眉看着他。
苦慧一默，这人确实没有安慰过他，就连顾家被灭门的时候，也没有。
“你只记得四姐，你二姐呢？”
“二姐？”苦慧一愣，“我二姐在顾家出事之前就你是说，你找到了我二姐？！”
苦慧一下子激动起来，所谓大悲大喜，不过如此了。
顾祁点点头。继续道，“不只如此，虽然顾四小姐不在了，我却有了别的收获。”
“当年顾四小姐离开盛京的时候已经有了晋王的孩子。”
“你是说？”苦慧不敢相信，“你找到了我四姐的孩子？”
“不仅如此，我还把她带来了建安寺。”
“在哪？”，苦慧一下子站起来，激动地看着顾祁，“快带我去见她。”
“喂喂，你可是得道高僧。注意点形象。”顾祁不忍直视。
苦慧立刻朝他翻了个白眼，“什么得道高僧，我也就忽悠忽悠别人。”
“见她可以，不过你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记住，如今世上已经没有叫顾宴安的人了，你是苦慧，玄机大师的弟子，建安寺的高僧。”
顾祁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
苦慧怔忪地看着他，终于点头“我知道。”
他抬头看着顾祁。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安详平和。
他一直都知道，七年前，顾家七郎顾宴安就已经不在了。
“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
“嘉和，待会见了苦慧大师一定不能摆郡主的架子知道么？”
“知道了，母妃，嘉和又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嘉和郡主面色欢喜地拉起安王妃的手，“母妃，你说苦慧大师真的有那么灵么？”
安王妃点头，目光清明地看着不远处的云水堂，“苦慧大师名扬四海，他的师父玄机大师更是举世公认的得道高僧，必然不会有错的。”
“那我就放心了，”嘉和弯了弯眼睛，多了一丝少女的娇俏可人。
“女大不中留啊”，安王妃笑着看了嘉和一眼。
不多会，安王妃一行人就到了云水堂。
门口有知客僧特意迎接她们，“苦慧大师吩咐过了，女施主请进”
安王妃浅浅一笑，“有劳小师父了，绿意，红妆，你们留在门口，嘉和跟我进去。”
“等等，”知客僧突然开口，“苦慧大师吩咐过了，请诸位女施主一起进去。”
安王妃有些疑惑，“这是苦慧大师的吩咐？”
她还是特意打听了苦慧大师的喜好，听说他不喜繁杂，这才禀退了下人。
“正是，出家人不打诳语。”知客僧双手合十。
安王妃点点头，身后的两个丫鬟跟着进了云水堂。
“施主，这边请”
云水堂内。
“嘉和见过苦慧大师。”
嘉和郡主恭敬地朝苦慧大师行了一个礼，举止端庄有度。
苦慧微微一笑，“施主不必多礼。”
安王妃惊讶地看着传说中的苦慧大师，“大师竟这般年轻”
苦慧轻轻一笑，周身流转的祥和与空明，直让人觉得漫天佛光涌现，“四大皆空，不着于相，施主何必执着于这身臭皮囊。”
安王妃欣然点头，“大师果然不同于俗。”
“这位就是令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