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你等着我……”他又叫,嗓音嘶哑哽咽,那脸上,更是满满的痛苦凄凉。
“你等着我,我们一起走!”
“你……你休想逃开我!便算你去了阴曹地府……也不行……”
“苏蓁蓁,我说过的,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苏蓁蓁听到最后一句,如遭雷劈,愣在当场!
这个人,他……是……在做梦吗?
他……梦到了什么?
魏寒做了一个长长的,长长的梦。
这梦从他在苏蓁蓁的怀里晕过去之后,便开始做了。
他梦见自己浑身是血,趴在苏蓁蓁的背上。
她的背,那么窄小,那么单薄,细的像风中的芦苇,一折即断。
风很大,也很冷,芦苇丛很深,天上飘着鹅毛大雪。
她的脚踩在芦苇坑里,一踩一个深坑,深坑里已然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被她踩开,很快又被落雪填满。
那深坑十分泥泞,她每一次拔出脚来,都要用尽全力,好像拼了命,才能将那只泥泞的脚拔出来,往前迈上一步。
那一处芦苇汪,他感觉她走了一辈子那么久。
他趴在她身上,人已经混沌了,看不到她的脸,只能听见她的声音,在耳边一直一直响着。
“魏寒,你不要睡着了!”
“你得睁着眼睛,你看,你看这雪花,多……多好看啊!”
“在我们棠京……就欣赏不到这么好的雪景,你快看呀!”
他累极了,冷极了,浑身的血,都似被冰封,眼皮发热,粘在一处,睁都睁不开。
可是,她那么聒躁,一直一直的跟他说话。
她让他睁眼看天上的雪,又说小时候的趣事给他听,后来更是荒腔走板的唱起了幼稚的童谣。
坐坐唱唱,晒晒太阳,冬天的太阳像毛毯,盖在身上暖洋洋……
明明大雪纷飞,她却非要唱,冬天的太阳像毛毯,盖在身上暖洋洋。
她其实已经冷得直打哆嗦,吐字都不清了,却还是一直一直的唱着这童谣。
奇怪的是,听她唱着唱着,他竟也莫名觉得,身上好似暖洋洋的。
于是他便也跟着她一起唱,像两个真正的傻子,后来他到底还是晕了过去。
然而再醒来,眼前的场景,却又全变了。
那芦苇丛不见了,冻得哆哆嗦嗦,还要唱童谣的小姑娘也不见了,只有一个满头白发的妇人,坐在那里。
雪也不见了,倒是又下起来了雨,打在枯黄的树叶上,是一副萧索的秋景。
风还是很大,吹得人透心凉,吹得他衣衫忽啦啦的响,吹落了他绾在发间的木簪,那一头白发,便四散开来。
他穿着一件素朴的灰袍,那灰扑扑的颜色,跟寺中的僧服,颜色十分接近。
跟房中那白发妇人身上的灰袍,也是极为接近。
都是一样的灰袍白发,瞧着,倒真是相配得紧。
他看见自己站在那里呆看良久,最终挑帘而入。
那妇人转过头来,面色枯黯,两颊发灰,眼眶深陷,凹在里面的一双眼睛混浊灰暗。
竟然是苏蓁蓁!
可是,为什么会是苏蓁蓁?
他的缓缓,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没有人回答他为什么。
他是梦中人,可是,他也是旁观者。
他看见自己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她。
她打开,上面赫然写着休书两字。
为什么是休书?
他要休了她吗?
他那么喜欢她,为什么要休了她?
然而,还是没有人回答他。
苏蓁蓁拿到那休书,却似十分欢喜,手不停的摸索着,那枯败的脸上,竟然绽开了一朵心满意足的笑。
那笑实在太刺眼了!
他实在不想看!
魏寒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然而,等再睁开时,苏蓁蓁已躺在了血泊之中,胸口插着一把短刃,那短刃深入她的血肉之中,只余少半截精致的刀柄……
在喜园中的那一幕,又开始诡异的重演……
他抱着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天晕地暗,眼前一片狂乱的光影乱闪。
他看见自己拔掉那胸口的短刃,毫不犹豫的戳进了自己的胸口,然后,一点点的将那刀尖往心脏里插……
“苏蓁蓁,你得等着我……”
“哪怕去阴曹地府,你也别想逃开我……”
“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你都只能嫁给我……”
那样如同咒语一般的誓言,叫他齿冷心寒,毛骨悚然!
他打了个寒噤,“啊”地一声,睁开了眼!
面前的苏蓁蓁,仍是俏生生的小姑娘模样。
此时正半俯在他身上,怔怔的盯着他。
魏寒倏地伸出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缓缓,你没死!真是太好了!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他说到最后,几致哽咽。
苏蓁蓁被他抱着,浑身冰凉,头脑发僵。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一把将他推开。
魏寒愣怔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盯着她看。
方才,她推开他时,那眼底的防备,竟是满得快要溢出来!
苏蓁蓁也在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两人默然对视,直接将身边焦躁不安的林清言,视作了隐形人。
良久,苏蓁蓁开口:“魏寒,你……回来了吗?”
魏寒看着她,咧嘴苦笑。
记忆中,她好像不是第一次这么问他了。
初次见面,她便问: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