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柳氏自是彻夜难眠,她又冷又饿又惧,腰上的伤,此时更是割心的疼。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以为慈心和静心总会过来瞧瞧她。
在她看来,这应该是这两个老货对她不够乖顺听话的惩罚。
这一夜的惩罚,她觉得,应该足够了。
可惜,她不明白,在这玉泉庵,从来就没有她觉得。
活在这里的人,早已不配为人,自然也就不配有人的意志了。
早上没等来人,她又盼着中午,然而直到太阳再度落山,夜幕再度降临,还有没有半只人影过来。
柳氏撑不住,渐渐晕迷过去,然而,很快又被冻醒饿醒。
饿,太饿了。
这种饿的感觉,甚至超过了冷。
算起来,她已足有两日两夜,未曾进夜食了。
柳氏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这会儿想到那个简陋的小屋,粗布的薄棉被,觉得亲切温暖多了。
甚至,连那天闻到的带着酸味的白菜豆腐汤,似乎都变得鲜美馋人。
为了能早到回到那简陋却温暖的小屋,能早点吃到那白菜豆腐汤,柳氏这一整天,都在哀声求饶。
她是真的认怂了,再也不敢挑战这玉泉庵的规矩了!
然而,哪怕哭哑了嗓子,回应她的,依然是叫人绝望的死寂。
唯一给她回应的,只有玉泉山刀子一样的山风,时刻陪伴在她左右,那风吹透她的皮肉,将那骨头也都冻得僵硬,迫不及待的榨取着她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活气,将她风干成一具干尸。
柳氏在天黑后,再次晕迷了过去。
这一次,她晕得更久,到最终,还是又被冻饿惊醒。
可怕的是,这一次醒来,饥肠辘辘的她,忽然觉得面前某一具较为新鲜的尸体,似乎泛着一股奇妙的香气……
她被自己这种想法吓到了,胃液一阵翻滚,扒着嗓子,在那里狂呕。
“哎呀,夫人这是吃撑了吗?”尸池外忽然吃起静心的嗤笑声。
她这声音,实在难听。
可是,在此时的柳氏耳中,却如仙语纶音一般美妙!
她忙不迭的扑过去,“扑嗵”一声,跪倒在地上。
这一次的对峙,慈心静心两人毫无悬念的胜出了。
经历过悬崖一劫的柳氏,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重生机会,不光对慈心静心礼敬有加,对这里的管事尼姑,也是谄媚含笑。
可惜,这里到底不是卖笑的地儿。
她对付男人的那些招数,对这些尼姑全然无用,不光无用,还会招致某些尼姑的反感。
尼姑不是生来就是尼姑的,除了少部份是孤儿,大多数人,都是因为婚姻感情不幸,不得已遁入空门。
像柳氏这种享过福,倍受宠爱的人,多少都令她们有点嫉妒。
虽然她现在落寞了,可她过过的好日子,却还是叫人想想就觉得不舒服。
觉得最不舒服的人,当属慧真了。
饭厅里,慧真不小心打坏了柳氏的饭碗。
柳氏为了得到这只碗,没白没夜的赶着刺绣,一连绣了两日两夜,手都冻破了,又说了无数好话,才得来这一只吃饭的金贵的碗。
这还是慈心格外开恩。
据说要换作别人,非得绣上个十天半月,才能得来一只碗。
没有饭碗的那两日,她吃个饭不知有多艰难,去外面捡石头,或者直接用手捧着粥喝,活得不如狗。
如今,好不容易赚来的碗,却被慧真摔碎了。
柳氏真正是欲哭无泪。
不过,有着上次的教训,她也不敢埋怨,只能含恨将那碎片捡起来,拿破布缠了,勉强将就着用。
捧着这样一只碗,拖着虚弱不堪的伤痛之体,在一群饿狼似的罪妇中抢食,这样的日子,才过了三五日而已。
可在柳氏感觉,却分明有三五年那么久!
这么熬下去,她就死定了!
柳氏喝了一口稀粥,抬头看着天空,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浓烈的恨怨。
苏明谨,你竟敢如此待我!
既然你先无情,那么,就休怪我无义了!
……
玉泉山下,玉泉村中,玉泉井边,此时正有三三两两的男人在游逛。
这些男人是玉泉村里的光棍和二赖子。
说是玉泉村,其实在棠京的户政上并无玉泉村的名字,这里也几乎没什么住户。
玉泉山是石头山,山脚下周边也是乱石丛生,无法耕种,方圆五六里外,并无住户。
这些男人,多是从临近的村庄里聚集而来,多是些二流子,每日午后,都会凑到这里。
只因这个时间,正是玉泉庵中的罪妇们,下山取水的时候。
二流子或穷或懒,娶不到媳妇,找不到女人。
而这些罪妇们呢,是被自家人送到这里来受罪的,日子过得苦闷,正是急需安慰的时候。
一开始也不知是谁先瞄上了这些罪妇们,用些少得可怜的散碎银子,买通看管的尼姑,和这些罪妇们行些fēng_liú快活之事。
后来便渐渐传开了,附近几个庄子的二流子,全都聚集到这里来了。
不过,因着罪妇们受苦挨饿,皆是满面菜色,那姿容自然也大打折扣。
所以,除非是穷极的男人,不会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寻花问柳。
毕竟,只要肯花银子,那棠京城中的销金窟里,多的是美娇娘。
来这里的自封为玉泉村人的男人,可以说是棠京城中最最低劣的男人了。
可是,很多人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