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雁喘息未定,正琢磨着雷定乾的话的意思,却听见了自家女儿颇带讥讽的声音:
“娘,这几年不见,您的功夫还真大有长进呢!”
龙雁的脸红了红,她知道雷玫说的是反话,但这么些年,她自问并未疏于练功,只不过刚才也不知怎么了,唯独她,完全没发现屋外有人。按理,凭她的“云裳天罗”神功,这是完全不应该的。
“少扯没用的!哎,玫儿,刚门外头那是谁?”
“谁?能有谁?除了唐家的那个小狐狸精还能是谁!”
……唐摇青?
小妮子敢监视我?!
龙雁很恼火,但瞧刚才雷定乾那反应,这事儿显然不是雷定乾的意思。她不是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可唐摇青敢这么搞,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且慢,哪怕她再走神分神,就凭这唐摇青,也绝不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久匿踪,退一步讲,即便唐摇青骗得过她,也骗不了雷定乾,她一定是才到屋外不久!
莫非……外头有事?
龙雁寻思着,一抬头却见雷玫还在讪笑,一时对这女儿也来气,她瞪了雷玫一眼,正巧瞧见雷玫手心残留着的炎气样貌,不由反诘道:
“知道笑话我呢,数你功夫好,你又哪点长进了?”
在雷玫的手里,炎气只是松散的一团,聚不成火焰的样子,转眼在指缝间消散,说明她依旧没练成曜象。
雷玫撇了撇嘴,她拍拍手,满脸地不服气:
“是哦,是哦!还是我的好哥哥厉害,不止对付女人厉害,功夫更厉害!四象之极都能给他练成,咱雷家《曜典》该重写了吧。”
※※※
自然,曜象说的是功夫,只不过这种功夫比较特别,雷家堡内,唯有天王这一级数的头目才能得到雷战天亲自传功,至于其他人,哪怕雷玫这样的“五雷使”,恐怕只能靠个人的修行造化了。
功夫好与坏,有时明白,有时却又糊涂。就比方说汴京城里艳名远播的尤二娘和她的校书院,没错,是个烟花地,还是东鸡儿巷最顶级的烟花地!那些个升了堂入了室出了名的粉头流莺,小一半儿都和这校书院有过交道。
其中也包括李师师。
尤二娘可不会功夫,或者说,这就是她的功夫。
武力是功夫,功夫不全是武力,眼光也是功夫,还更见功夫。就拿李师师来说,这女子既无天姿国色,又非青春年少,岂止啊,那是比尤二娘还要长五岁!尤二娘在遇着李师师之时,老鸨子都干八年多了,按说,怎么都不该瞧上这样的迟暮美人。谁料,尤二娘不但当场收下李师师,还专为她重金置办独门独院,大到桌椅摆设、瑶琴字画,小到酒馔香薰,一切听凭她做主,又派乖巧的丫鬟好生伺候。
后来的事人尽皆知。李师师果然是芳誉满京华,被一众文士名流视为红粉知己,终于有一日,她让大内的神秘来人给接走,原来竟被当朝天子看中,藏娇于潘楼街别苑。自此圣眷不衰,直至今朝!
至于尤二娘这里,什么赎身费的都是小事儿,就凭这份瓜葛,她的校书院一跃成了京城首屈一指的欢场!
尤二娘从来以为,她的功夫,才是真功夫!
她是有功夫的,早年的卖笑生涯,和她一样的风尘女子薄幸青楼,任人挑拣,而她很早就懂得怎样挑拣恩客,没过太久,她已替自己赎了身,却没有上任何一位恩客的船。
她还是留在了烟花地,她熟悉的行当。
此前,她把最大的宝押在了李师师身上,李师师成了皇上的人,给她留下金字招牌和滚滚财源。现在,她再一次把身家押给了另一个人,此人将决定她后半生的……
富贵?不,她早富了,她要她不再低人一等。
这个人就是雷定乾。
※※※
雷定乾尤二娘根本不认识,听都没听过。当然,武林四公子的名头是知道,但江湖上传得多的是另外三个,这雷定乾?
还真不知道。
她头一回见雷定乾,却是在这位大公子收服“章台四鬼”的那一晚。那一日下午,她在四鬼里的相好,老二何未,突然跑来找她,说是大事已经定了,以他们虎牙帮为首,潘楼街七大堂会——包括她的校书院,都要归顺雷定乾,当晚就在她的校书院摆酒!
她倒不十分在意,反而更好奇为何张迎祥放手东鸡儿巷。总而言之,不就是换个人来收账嘛?说来也是讽刺,这种皮肉生意,人称销金窟,钱是不少抻,可层层盘剥起来那真是一点都不比苛捐杂税要好到哪里去。沦落烟花柳巷的女子里,能出几个李师师?多的是说不尽的辛酸泪罢了!
起初,尤二娘也瞧不上这个“天尊”公子,不就是武功高嘛,把孙离、何未那四个都给唬住了嘛!武功高有什么用?总还有比你更高的。等哪一天,万一那个杀东杀西的李燕来他也来了,你雷定乾还不得乖乖走人?
再者说,别看她尤二娘不会武功,她的校书院里头,不知办过多少个江湖上不好惹的棘手人物,任你武功再高,落到她的销魂帐里,悄无声息地让你魂归极乐,在世上连头发都剩不下一根。这种办法,她至少知道好几种。
要武功干嘛?耍把式赚吆喝去?
那一晚,她见到雷定乾,甘愿押宝在他身上,当然不是因为武功。恰恰相反,她发现雷定乾绝非一介武夫。
雷定乾不必靠武功都能覆雨翻云!
※※※
尤二娘这么想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