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久历红尘的诸君及通读古今的学子,何人可以告诉贫僧,该当如何破除我执呢?”
慧空正厅中央,笑意盈然慈悲满怀地观望,等待众人。info
正厅列座诸席一片静寂,反倒楼上学子们听得大师邀问,人人兴奋异常,由窃窃私议很快变成相互讨论,一时间嘈。
关老夫子眼见混乱气氛,恨不得立即喝止这帮不懂规矩的东西,又怕搅了慧空大师的兴致,只好一边掏出绢巾抹去额间虚汗,一边求助望向旁座一直若有所思的易先生。
易先生知道推托不得,便微一颌首悠然起身,众目睽睽之下,他首先故作清润嗓音咳嗽了数声,此举果见成效,楼上吵闹不堪的学子们立时安静下来。大家期待的目光,齐齐望向清高孤傲人尽皆知的易先生。
慧空大师似有所料地望着易先生,隐蕴无上智慧的目光中尽是赞许神色。
易先生目光炯炯迎向慧空大师,躬身鞠了一礼,沉吟片刻道:“窃以为,若要破除我执之障,应当――破空用空!”
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重浪,列座诸席人人面现疑惑不解。副席中颇多地方学士免不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更别说楼上学子们如何吵成一团了。
月晓风思虑易先生话中深意,怎奈耳旁纷乱嘈杂,心如何能静,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无比厌烦地环视楼层左右,面对那些空口扯谈面红耳赤的别院学子,他惟有不屑地摇了摇头。便在此时,月晓风抬眼看见对楼围栏边,不着学服仍旧一袭白衫、鹤立鸡群的轩云卓抱臂傲立,两旁近三尺范围空位无人靠近。
和学子们一样,轩云卓的目光始终紧盯易先生,但月晓风看出此子目光与他人截然不同,交织着窥视、嫉妒、敌意甚至更复杂的神情。
慧空大师低诵一声佛号,不无赞许说道:“好一个破空用空,在座诸君以为如何?”
北席诸多学士不乏好禅谈道之人,对于印象中应算佛学入门的执念问题,原本自信可以从容应对,却不料易先生甫一接口,便将问题提至佛门各宗素有争辩的“色空无有”的禅学次第,不由人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不敢妄自出头与之对驳。
西席上首一位身着淡黄袖裳、云鬓凤钗面容娇好的女子款款起身,俏笑嫣然先向慧空大师福了一礼,转向负手卓立的易先生,柔声问道:“小女子纪芳云请教先生,究竟何为破空用空?先生可否述之以详,芳云及在座各位愿聆听受教!”
易先生知道这俏女子是皖南“芜湖帮”三当家,人称“俏罗刹”纪芳云,与南席首座瘦弱文生状的中年汉子――“鲲鹏帮”帮主“鬼影剑”吴冲,同是皖南地面深具势力的头面人物。他当下礼节性的点头示意道:“纪当家客气了!”
环顾四下一片期待的目光,易先生好整以暇道:
“空者,有无之相也!”
“佛经有云,相本虚幻,皆由心生。心之为物,外受眼耳鼻舌身意六欲所迷,内因喜怒哀乐爱恶欲七情所惑,乃生私我之念。”
“故而,应当舍身持戒修行,安得静心。而后守静以入定,修定以生慧,如此方能实证――以相之空破除空之相,以无我之心还原我无之本。”
“既是原本无我,又何来我执?”
“此法所谓破空用空,在佛门称之为‘本性自在’,在道宗称之为‘道法自然’,在儒家称之为‘仁者安仁’。虽称谓各异然殊途同归,意之所指皆为破除我执之法。”
一席话听得惯读佛经的月晓风不住点头,大有茅塞顿开之感,却仍觉问题重心过于含糊,有些心痒难当意犹未尽,巴不得此刻坐于易先生旁侧多加求教,听其一气通贯将个中玄机说得通透淋漓。
“善哉善哉,易居士所言深得我佛大乘经论要义,且博采众议独具一格,尤显难能可贵!”慧空大师点头盛赞,环视列席道,“不知在座列位是否还能锦上添花,抑或另有高论?”
众席不乏受邀来的博学名士和三道名家,此时尽皆陷入深思。他们多半赞同易先生的言论,再则慧空大师评价颇高,若非超越对方言论或是一击必中的驳斥,否则不敢强自出头。
西席纪芳云仍以动人眼神望着易先生的清逸英姿,朱唇微嚅,荡漾出诱人的甜魅笑容。
此时,南席主位“鲲鹏帮”帮主“鬼影剑”吴冲旁侧座席上,一位身着素白华服、眉间傲气的中年文士不紧不慢地立起身,抱拳朝慧空大师请了一礼,然后手按腰间佩剑离开席位,傲态十足踱出几步,精芒闪现的犀利目光环视四座,道:
“无可否认,方才这位先生穷极禅经佛理的讲解精彩极了,但在下心中仍有一个疑问,不知先生能否赏面解我疑惑?”
挑衅的言词甫一说出,正厅诸席立时安静下来,包括不置可否的慧空大师在内,都不约而同望向易先生,等待他的回应。
月晓士,横竖怎么看都觉此人一身邪气,尤其按在佩剑上那只纤细白净宛若女子般的手,五指轻挪微移,始终以奇怪的节奏扣击剑柄,无需灵觉审视,月晓风都能感到几丝乱人心魄的阴寒气极。
易先生任体内纯阳气极自行运转,驱散对方试图浸体而入的阴寒气极。仅凭此人精湛的阴极气劲与邪白双手,他已猜到此人绝非“鲲鹏帮”手下,而是名列“邪门九大高手”之一的“素手”阴炫。
易先生负手而立,洒然一笑,迎向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