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次了?”穿着文士长衫的中年男人,站在一块巨大的红色石头之上,眺望天际,声音平静地传到恭敬的站在石头前方的少年耳朵里。
一字胡上泛出的些许白色,略有沧桑,神态七分阳刚三分柔和,他虽静静的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不可抗拒之感,王者之气尽显无疑。
“徒儿记不清了。”少年身穿兽皮,皮肤黝黑,肩上斜挎着一把紫杉木弓,健壮修长的身材已超出了他十四五岁的同龄之人,还算俊朗的脸上露出几分刚毅,眉宇间稍有些许稚嫩,少年揉捏着自己的衣角,不敢抬头,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那你告诉为师,此地红岩多少座?”
“回师父,此地红岩共有九十九座。”
中年男人收回看向天际的目光,低头看着少年“此地红岩九十九座,每一座红岩上都有一个字符,你、记得几个?”
“徒儿记得九十八个。”感受着师父的目光覆盖而来,少年的头又向下低垂了几寸,已是埋在了胸前。
“你每次犯事,为师便让你在此地红岩面壁,每次面壁都是不同的红岩,你需记下红岩上的字符方可结束责罚,如今你已犯事九十八次,今日你擅自下山‘狩猎’击杀了夷国大将军林倝,为师便罚你这最后一次,若你能把红岩上的所有字符都记下,往后便不再约束于你。”
......
百年来,楚夷交战数十次,现虽得二十载安宁,也已通商,但两国都叫为谨慎,怕生误会与摩擦,便在两国之间留有百余里地的缓冲区,官兵轻易不会在此活动,这里也就成了山贼土匪的集聚地。
老鹰山位于楚国西南边境的都江郡外五十里处,正是此处最有势力的山贼老窝,地处险要,匪众聚多,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且还经过一处一线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楚夷两国相继派兵围剿无果,便也就任其发展,只要不是太过张扬,也就不予理会了。
李天记事以来,就和身为大当家的师父龙腾、二当家赵刑、三当家季一书,一起居住在老鹰山上,而他自己自然就是老鹰山的少当家。
李天从小就与满腹经纶的三叔季一书习文,读那老鹰山其他兄弟嗤之以鼻的圣贤之书,除了和师父龙腾习武之外,更是得二叔赵刑传授了精湛的箭术。
虽然师父向来严厉,但两位叔叔从小就对李天疼爱有加,更是极为护短,故此,李天行事一向无所顾忌,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在面对自己的师父龙腾时,很是敬畏,不敢造次。
今日他擅自下山,独自一人于官道上拦截了夷国派往楚国给楚国王后祝寿的队伍,更是与带队的夷国大将军林倝独战时将其击杀,若不是赵刑和季一书带了百人赶到,李天就险些被林倝手下的四五十个士兵给围堵了,更是差点被士兵中一个出手怪异的青年千户长伤到。
虽然青年千户最终还是被李天一箭射杀,但其在临死时看向李天的嘲讽眼神,闪着嗜血的红芒,让李天有些不寒而栗,久久不能忘怀。
李天这些年随二叔三叔下山‘狩猎’杀过不少的人,也不曾见过如青年千户这般诡异的眼神,这让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慌张,很不舒服。
赵刑与季一书带人赶到后,发现是夷国的士兵,为免日后麻烦,便下令全数灭杀,不留活口,将士兵的尸体藏在远处的丛林里,打扫战场,带着李天回了老鹰山,才有了李天被师父传唤到红岩面壁之事。
......
再说李天,听到师父说这是最后一次责罚时,眼中闪过喜色,但仍不敢抬头,乖巧的应了一声,恭敬的站着。
龙腾见李天如此模样,面色慈祥,眼神里露出柔和,随手一挥,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面黄色的旗子与一个灰色的袋子,飘落到了李天身前。
“这旗子和袋子是你的随身之物,十五年前,为师路过一处山丘时,听见有婴儿啼哭,四处找寻之下,在山丘上发现了你。”
“当时就是这面旗子襁褓着你,灰色的袋子就放在你的胸前,为师把你拾回山寨,见旗子上有一个‘李’字,便为你取名李天。”
旗子看起来很古朴,上面还有些许褐色斑点,像是风干的血迹,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颜色成了褐色,这旗子少了一角,那少去的一角处,还能看见被火烧过的痕迹,旗子中央则是一个占据了大半张旗面的‘李’字,字体豪放中隐有霸气。
灰色的袋子上有一片图案,那是一片星空,晃眼一看,星空里的星辰好像还在缓缓转动,似能吸扯人的心神,但定睛看去,却又没有任何异样,这袋子一样很古朴。
不知怎么的,当李天看见这面黄色旗子的时候,心里莫名的刺痛了一下,感觉心像是被人取走了一样,空荡荡的。
李天听到此话后内心一震,他知道自己是孤儿,记事以后师父就跟他说过他此事,但要真正面对的时候心里却有万千思绪涌过。
李天有太多的疑问......
自己为什么会是孤儿?
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他们为什么要抛弃自己......
心里顿感无助,十四五岁,只是个少年而已,有些事情还是承受不来,或者说是不愿承受。
龙腾见李天情绪有些低迷,叹了口气“你也无须多想,世间没有那个父母会狠心丢弃自己的孩子,他们肯定是有万不得已的苦衷,你在此好好面壁,待记下这最后一个字符便可离开。”
说完,转身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