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满了墨色青山的宣纸，登时被撕成了两半！
面对季南河这突如其来的异举，洛阳仅是皱了皱眉，目光仍是深潭般的平静。
“若晚辈猜的不错，前辈让我作画，或许是以青山为形，想要看看……晚辈内心的高度！”季南河的声音中透出一股子疲惫。
此刻他似是担心自己的举动会惹怒洛阳，看向飘坠落地的宣纸碎片时，眼中划过一抹犹豫，但很快，这犹豫便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坚定之色。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季南河眼中的坚定越来越浓，最终再也不去看落入河中，随着溪水被冲走的宣纸碎片，他缓缓抬起头，正视对岸的洛阳。
然而听闻此言，洛阳看着季南河稚嫩未褪的眼角，心中微微一动，对于这少年两日来的举动，终于释然下来。
原来如此。
难怪此子会不断的重新作画。
是担心所画之山太过狭小，从而令洛阳轻视了他心中天地么……
洛阳低下头，看了眼随波远去的碎纸，冰冷淡漠的眼眸中，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愈发觉得对岸这少年，十分有趣。
同时，洛阳也对季南河接下来的话语，有了几分期待。
察觉到洛阳并未因自己的举动而生气，季南河眼角微挑，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紧接着，季南河咬了咬嘴唇，似是鼓足了最大的勇气，认真开口，“晚辈并非有意冒犯，只是不希望前辈认为，晚辈的一生……只能局限在区区一张纸上！”
“在晚辈的心中，向往着青山的高大，但却不甘心，仅仅只能达到青山的高度……晚辈想要变得比青山更强，想要扶摇云端，去看见连青山都触及不到的云海！”
洛阳平静望着对岸的少年，突然陷入了沉默。
季南河的这番话语听似壮阔，却布满了幼稚的荒唐，放在任何人耳中，都会觉得荒诞无稽，甚至会大肆嘲讽其无知，正所谓不知天高地厚，或许说的就是这种了。
天底下，只有井底之蛙会看不起至高无上的苍穹，正是因为他们的无知，因为在他们眼里，苍穹，仅有井口那般大小。
可恰恰，这番话落在了洛阳的耳中。
恰恰，洛阳又是曾在因果中，窥探过真实世界的存在。
恰恰，洛阳也是一个，注定要离开青阳星这片苍穹的人。
正因如此，季南河看似幼稚可笑的言语，却令洛阳不禁淡淡笑了起来。
“噗通！”
季南河没有发觉到洛阳嘴角的笑意，此刻突然跪下，隔着一条溪流，恭敬一拜。
“恳请前辈收我为徒！”
声音中满是诚恳。
洛阳没有立即出言回应，他望着少年匍匐向下的脑袋，陷入到沉默之中。
事实上，季南河欲要拜洛阳为师，不仅是季南河的考验，也是洛阳的考验。
洛阳思量许久，此刻淡淡开口，道：“做我的弟子，你不会有如宗门天骄那般丰厚的资源，也不会有叫人闻之失色的背景，更不会有安稳平和的日子，有的，只是无休止的敌人。”
“你还要拜师么？”洛阳的眸子微微一凝，冷声说道。
洛阳的这番话语听似平静，更像是拜师前，师尊对弟子心性的一重考验，可此时传入季南河耳中，却令他感受到了冰冷汹涌，不容置疑。
季南河的心脏猛地跳了跳。
事实上，正如洛阳所言，暂且不说他夺走了古道剑宗窥觑已久的仙龙煞脉，而那天机老人又擅长算道，迟早会惹来杀劫……
光是他以妖魔而化邪，便称得上是天地不容。
只不过，季南河的沉默，却并非是犹豫，而是感受到了洛阳话语中的丝缕寒意，不禁失神。
待他回过神来，几乎想都没想，稚嫩的声音透出倔强执着。
“拜！”
感受到季南河声音里的坚定，洛阳眉头微微皱了皱，摇了摇头道，“我并非是在考验你，此事关系重大，无需这么快答复，明日午时……”
洛阳终究是历经世事，不会被季南河的少年意气所感染，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季南河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
“即便明日午时，仍要拜！”
洛阳刚欲转身的脚步，微微顿了顿，此刻他再次望向对岸的少年，沉默片刻道，“哪怕会杀很多人？”
这一次，季南河没有再失神，毫不犹豫开口，稚嫩的声音透出一抹低沉，“那就杀人！”
洛阳再次沉默了下来。
之所以这般询问，倒也并非是他想要让季南河，这么小就经历残忍，而是一旦他成了洛阳的弟子，就注定毕生难以平静，与其日后懊悔，还不如现在就说个清楚。
“哪怕，这是错的？”洛阳淡淡开口，再次问道。
季南河闻言终于怔了怔，停顿片刻后，说道：“晚辈以有罪之身前来，正是希望能够弥补自己的过失。”
“晚辈不怕犯错，只怕没有能力弥补。”
季南河的坚定的声音并不响，很快便消失在溪流两岸。
可洛阳却不禁失神，莫名回想起一年前，帝幽界石台上的自己。
当时面对赤幽的提问，洛阳的回应是——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事实上，不论是洛阳当初的回答，亦或是眼下季南河的决意，都算不上全面。
因为世上，本就没有真正的对错之分。
弱者，拿对错是非惩治恶人。
强者，掌握判断对错的权利。
孰是孰非，要么站在多数人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