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虎先前虽曾见过翁行云一面,但并未将他的样貌记在心里,加之过了三天昏天黑地胡玩儿乱闹的日子,对翁行云的印象更是淡漠。因而根本不曾发觉聂冲霄的形貌有何异状。
群童此举却令聂冲霄大为尴尬,急忙伸手拉起韩大头,说道:“别别别,我既不是什么神仙,也不是宇阳的父亲,你们这么拜我,我可生受不起。”
韩大头磕了一脑门儿的土,乐呵呵地说道:“您是不是翁兄弟的爹俺们管不着,反正你能跟翁兄弟在一块儿就肯定是神仙。您也用不着有什么顾忌,俺们保证决不跟外人提起见过你们的事儿。您老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就当着您的面儿起个毒誓。要是我把您是神仙的事儿告诉外村儿的人,就叫我天打五雷轰。”
李大虎在一边附和着道:“对对对,咱们都把今天的事儿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外传。”
众童同声响应,纷纷赌咒发誓。
聂冲霄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哭笑不得,只好点点头道:“好了好了,孩子们都起来吧。我真的不是什么神仙,你们完全误会了。我跟宇阳也只是刚认识不久,和他到这里来找他的父亲和哥哥的。你们可曾见过他们没有啊?”
韩大头一颗大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道:“我不是说过了么,不曾见过。”
聂冲霄道:“那他们也没有回来过喽?”
韩大头笑道:“那倒没准儿。您想啊,翁兄弟的爹和哥哥都是神仙,他们要是不愿意现身,俺们这帮肉眼凡胎的黄毛儿小子哪能看得见他们呀?兴许他们已经回来了,只是生怕沾了凡尘俗气,这才躲着不肯见俺们这些凡夫俗子。您也知道,神仙嘛,是不能让世人轻易看到的;即便有人看到了,他也会跟您老一样不肯承认的。”
聂冲霄见他认定了自己是个神仙,自己再怎么说他也不信,当下也懒得再跟他置辩,皱眉叹道:“如此一来,我们又该到哪里去找他们呢?”
他这句话本是一时感慨所系,无以排解,遂悠悠然而发,翁宇阳听了心中更增愁闷,深深低头,两点清泪滴落在地上。韩大头却满不在乎地一笑,说道:“您要找他们也很容易呀,他们跟您一样是神仙,人间找不到,自然在天上呗。不信您飞上天去看看,他们准在那里。”
聂冲霄摇头苦笑,忽见韩大头后腰间束了两根三尺多长乌黑油亮的雕翎,斜斜的交叠在背上,从两肩之上探出,不觉一怔,问道:“你背后插着的可是搜魂雕的羽毛吗?”
韩大头回手指着雕翎,说道:“您问这个呀?我也不知道那些大怪鸟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只知道三天前翁兄弟他们在河边一共杀了九只大怪鸟,俺爹当时就找人把它们抬回了村儿里。晚上在村东头儿的打麦场上支起了九口大锅,把那九只大怪鸟拔毛开膛,用滚烫的开水洗净之后拿刀剁碎了加上鲜菜煮肉给全村儿人吃。您可不知道当时有多热闹啊,全村儿的乡亲们围着火堆有说有笑又唱又跳,真比过年还高兴哪。”
李大虎在一旁补充道:“对呀对呀,那些肉俺们全村儿老少爷们儿足足吃了一夜,直到天亮才吃完。您可不知道那肉有多香啊,俺爷爷说他活了六七十岁了,还从来没尝过那么好吃的肉呢。我一吃那肉就觉得满嘴喷香浑身是劲儿,睡觉时也给热醒了,出了一身大汗,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聂冲霄深知搜魂雕乃是妖族豢养的异种凶禽,自幼服食各种奇花异果珍禽瑞兽以补灵性,一身筋骨皮肉俱是颇为难得的滋补上品。不过药性稍嫌猛恶,倘若吃得太多难于消解,反而有损无益。幸而北十里合村居民分食九头搜魂雕,每人所食恰可果腹,不致食多难化;况且村民们俱都身强体健,村童们体质也颇不弱,这才尽得其益而未受其害。
聂冲霄想到这里不禁暗自好笑,心道:“这些村民们可是真够走运的,竟连搜魂雕都被他们给吃了。妖国的孽畜们若知此事,非得气炸胸膛叫破喉咙不可。”
韩大头意犹未尽,眉飞色舞地续道:“当时大伙把肉吃光了,俺爹就让人从锅里捞出骨头来分到各家各户,以后谁要是犯馋了也好熬汤喝。那些鸟头和鸟爪子死硬死硬的,刀都砍不动,俺爹就让人把它们分给村儿里各姓的族长了。俺家也分到了一个鸟头,比俺的头还大得多,就挂在俺家墙上。到最后只剩下一地的黑羽毛没人要,俺们就拿来玩儿了。说起来您也许还不知道,这些黑羽毛硬得跟铁似的,用火一烧还会冒蓝光,可有意思啦。”
聂冲霄没心情听他数说这些不相干的事,好不容易候他讲完,立刻问道:“那么这些天里村中还有什么不平常的事发生吗?”
韩大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拍掌说道:“啊,有有有。就在全村儿人吃完肉的那天天快亮的时候,赵三猫突然看见北边老远老远的地方有一片红光,好像着了大火一样,那红光还越来越近越来越亮。赵三猫吓得当时就尿了裤子。
“就在大伙都提心吊胆的当口儿,你猜怎么着?只听半空中‘轰隆隆’响了个炸雷,紧接着瓢泼大雨‘哗哗’的就浇下来了,马上就把红光给扑灭了。这场大雨足足下了两天两夜,地里的庄稼长高了一大截儿。昨天天一放晴,俺爹就带人骑着几匹快马往北一直跑出去几十里地,才见到被那场大火烧光的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