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黑暗里醒来,周围无声无息。
似在黑暗中心,有光微微亮。
这里挂着黑色幕布,脚下是腐朽木头搭建的舞台,他的身上牵扯着无形的线,像个被操纵的木偶。
他并不奇怪也不惊讶,甚至不会抗拒,自他醒来开始,就已接受了木偶这个身份。
孤独木偶,对着无人黑暗,自顾自地演出。
而悠悠深邃的黑暗,有一个声音时刻响着,叙述诡异的故事。
“我是一个有了意识的木偶…”
“在无尽单调的演出里…”
“那场意外…”
“我拿剑的手忽然颤抖…”
“刺穿了戏里我爱的人的胸口…”
“那时有血溅了出来…”
“染红了系在我身上的细线…”
“之后我无时不刻能看见它…”
“我看见了它牵扯着我的动作…”
“一次次悲哀死去…”
“我开始恐惧…”
“我想要自由,而不是被操纵的命运…”
“于是,我开始观察,我开始计算…”
“在那最接近细线的那一刻…”
“我挥出了手中的剑…”
“可它砍不断…”
“竟然…砍不断…”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那剑,被什么控制着,刺向我的胸膛…”
“血迸射出来…”
“这样的场景那么熟悉…”
“让我想起那时我刺向的爱人…”
“原来我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不是因为那场意外…”
“也不是因为那无形的线…”
“而是…”
在这个最后结局的时刻,声音却在此时戛然而止,整个世界霎那黑暗,再当舞台微光亮起,无边的黑暗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坐在那里,似乎听完了一整场戏,而在这结局的一刻,他站起来,走向台上的木偶。
嘲讽地笑出声…
“而是因为,你生来,就注定要孤独死去。”
依旧的一阵沉默,倒在地上的木偶毫无反应,脸色僵硬而呆滞。
他却笑得开怀,转身走进黑暗里。
与此同时那张黑色的幕布翻转,重新出现的舞台,静止的木偶悬空挂着。
一切重新开始。
那个声音一遍遍地讲述,这个冰冷病态的故事。
由木偶滑稽地演绎。
一遍又一遍…
无止无休…惨白阴冷…
时流无尽…
被黑暗吃掉了太多东西…
只剩下…
单调的光和影。
……
多久了…多久了…
从我醒来开始…
我又有了意识…
我不是一个木偶吗…
为什么…又有了意识…
原来…原来是这样的气息…唤醒我…
那么熟悉的…渴望的感觉…
……
抓住他!
抓住他!
木偶心底疯狂的想…
于是他…伸手…对着虚空…
抓住了…什么…
可是那种气息,却淡了…
抓错了…
他怅然若失…
这种失去了什么东西的感觉,似乎要比那木偶哀伤的死亡循环更让人难过。
木偶…也会难过么?
原来…
在当他对空伸手的那一刻…
他就已经跳出了永恒悲伤的剧本…
黑暗破碎…
灿烂阳光放下来…
他不是木偶…
他叫…光影。
……
可这里是那里?
光影茫然,他浮在半空,俯瞰脚下的光莫名变化,组成一个新的世界。
原来…我的临死幻境刚破碎,又进入了另一个人的绝望幻境…
对了,刚才是被我拉住的那人…
我看看,她叫…
光影的双眸变幻间,了然一切…
俱是因为,他身上沉睡的东西已经醒来…
现在的他,在临死幻境绝望幻境里…
是至高的神…
“她叫…乐谣…”
……
幻境里的一幕幕匆匆流转…
……
绝望的开始,在一间白色的封闭房间里。
冰冷的长桌,围着面目狰狞的人。
小女孩坐在角落里,茫然无知地看着听着一群人冰冷平静地争执。
她还太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每一个声音入耳,都似金属铿锵摩擦的尖刺,嘶哑的难受。
…
“这一切,都是你们引来的灾祸!你不能就这样毫无作为!把我们都拖下水!”
…
“侄儿啊,你怎么还没想明白,要以家族为重啊!”
…
“你想要所有人和你一起陪葬吗?!”
…
…
“而且,还有女儿,难道你连她都不管了吗?”
猛然,那个沉默的男人抬起头,房间里瞬间噤声,他的目光如虎,雷电般亮,凶狠得像要噬人。
“都给我滚!”他一声大吼,手上用力,桌面轰然崩碎。
他们都下意识忘了,他还曾经,是一名,很特殊很特殊的军人。
……
房间里只剩下父女两人。
太过的安静,能听见男人因暴怒而粗重的呼吸声。
小女孩局促不安地望着她的父亲,小手纠在一起,眸光躲躲闪闪。
“爸爸,我想回家。”小女孩声音颤抖,简直要哭出来。
“…回家…好…回家…”他抬起头,红着眼嘶哑地小声说着,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
男人终究是拨了那个号码…
电话通了…
“他回来了,来索我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