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斯坦丁知道自己在哪里,又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眼前蒸腾弥漫着黑色的混沌迷雾,无以计数的记忆碎片被迷雾绞合在一起。
记忆的碎片看起来像是黑白交织、纷乱飞舞的一张张木刻画,似乎只要威斯坦丁伸伸手,就能将自己融化在这些千姿百态的黑白木刻画场景中。
一个正在幻化的景象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抓住,猛然扑向威斯坦丁,一瞬间威斯坦丁整个人都融入在这个场景里。
眼前的画面朦胧又清晰,这种感觉让威斯坦丁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雪精灵的黑色纱织。
“黑色雪精灵纱织啊……她最喜欢这个了……”威斯坦丁脸色有些惨然。
“托莉雅……”威斯坦丁将这个永远忘不了的名字,在唇边反复品尝。
苦涩、甜蜜、痛苦、快乐、忧伤、思念、嫉妒、争执……那些日子,那些记忆,那些过往,再也回不来了。
威斯坦丁转身看着身边的悬浮的一只巨眼,巨眼的直径有一码半,这只硕大的眼球浑圆完整,还在沥沥拉拉的向虚空中滴淌着鲜血。
“你又在翻我的记忆了,你能有点别的嗜好吗?”威斯坦丁无奈的说。
巨型眼球没有回答,没有转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的悬浮在迷雾笼罩的半空中,就像是堪比活物的生动雕塑。
威斯坦丁没指望这个巨大的眼球回答,事实上这种让他每次都痛苦无力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只要滴血的巨眼对他的一些记忆产生了兴趣,他就会在混沌的梦境中经历这种怪异的体验。这个滴血的可恶巨眼,冷漠如同跳出凡世位面高高在上的众神,饶有兴趣却又默然的看着他一遍又一遍经历那些无可更改的结局。
仿佛是将所有感觉都蒙上了雪精灵的黑色纱织,梦里的世界有着难以捉摸的模糊。在这个巨眼挑选出来的记忆场景中,威斯坦丁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熟悉女性的人影,正在花园里散步,自己的身体不听控制的向那个人影追去。
“恕我冒昧,能能请问您的名字吗?”威斯坦丁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提问。
“你在问我吗?”正在散步的模糊人影停下了脚步,用她那微微带点沙哑的动人嗓音说,“不认识我的血族很少见呢?你是谁家的小家伙?”
“我……我是康斯坦丁家的……我已经是个男爵了。”威斯坦丁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是那种因为难以控制兴奋的颤抖。
“哦,很荣幸,男爵先生,”女性的人影的语气带着点恶作剧的调侃,“您看,您是一位尊贵的男爵呢,我也许应该向您行礼呢。”
“您……您太客气了,不用……不是……,魔神在上!我这该死的笨蛋嘴巴,我是说,能请教您的名字吗?”
“怎么说呢,有人叫我尊贵的留利克女伯爵,也有人叫我该死的雷帝家的孽种,还有人叫我可怕的罗曼诺夫刽子手……康斯坦丁男爵大人,您想用哪一个来称呼我呢?”
“啊?……伯爵大人,我不是有意冒犯您,请您宽恕我的无知……我……我想知道您的名字……”
“真是可爱的小家伙呢,哈哈,你可以叫我托莉雅。”
威斯坦丁发现眼前的那个让他悲伤的人影一阵波动,渐渐化成了迷雾,这个记忆场景消散了。
“第一次见到托莉雅……”恢复对自己身体控制的威斯坦丁,喃喃自语着。
威斯坦丁有些忧伤,他不知道那个滴血的巨眼为什么对他和托莉雅的记忆产生了兴趣,这样的经历让他觉得痛苦又甜蜜。在他矛盾挣扎的期待中,又一个记忆场景向他扑来。
当迷雾再度凝聚时,那个让威斯坦丁的刻骨铭心的人影,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米塞城的海风真舒服啊,被这种暖洋洋的风吹上一千年,我都不厌倦。”托莉雅的人影在他的怀里呢喃。
“那我们就住在这里好了。”
“……不行呢,有些事情不去做,我会觉得不甘心。”
“托莉雅……虽然你不告诉我你想去做什么……但长生种的生命不是很好吗?”
“我的小康斯坦丁,你知道的,我想要一个孩子。一个自己生出来的孩子。一个能让我看着他蹒跚着学走路,能看着他跟着我咿咿呀呀学说话,能看着他渐渐长大,能看着他为了爱情为了生活学会烦恼的孩子……”
“托莉雅……我们是血族,是那些人类口中的吸血鬼……我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为什么要羡慕那些人类的短生种呢?他们短短几十年的生命,大多浪费在为各种毫无价值的目标努力上……这样可怜的短生种的生活,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不明白的,我的小康斯坦丁……长生种是怎样一种痛苦,你还不明白……当时间的沙漏奢侈的为我们停留的时候,你就永远学不会珍惜生命中美丽的路边野花了……”
“可是托莉雅,你有的我爱情,你有我的心,你摸摸我的胸口,难道这种为你而跳动的节奏比不上野花美丽吗?”
“爱情啊……我的小康斯坦丁,我相信你的爱情,但爱情的火焰能燃烧多久呢?十年?五十年?一百年?”
“托莉雅,我的心在这里,按住我的胸口。如果你怀疑它,请将它摘走吧。”
“我的小康斯坦丁生气了,哈哈。”
人影再次消散化作迷雾,眼前的一切又归于混沌,威斯坦丁抬起手想擦擦眼角,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这该死的梦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