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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爸爸”令纳特差点摔倒。“呃，”医生蹲下身去，尽力表现得像个父亲，“等一等，爸爸现在有事要和几位大人……”
“不嘛！”卡琳伸手乱舞，碰到他衣襟，抓住不放，“我饿了，我要蜂蜜棒，蜂蜜棒！”
“好漂亮的女儿。”瘦骑手啧啧赞叹。
弯刀俯下身：“你女儿的眼睛怎么了？”
“她一生下来就没有视力。”纳特语气沉痛，尽管在说着谎话，神情却不是假装的。卡琳瞎了，她披散头发，穿着脏兮兮的长裙，双眼流血的模样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了他的脑中。她还年幼，以后却得面对永远的黑暗，命运是如此残酷，医生悲从中来。
“对不起，孩子，”弯刀行了一礼，“我很同情你们。”
“谁？谁在说话？”小女孩惊讶地甩动长发，来回寻找。
“一个路人，打搅了。”弯刀和同伴转身离去。
纳特等弯刀和瘦子走远，拉上卡琳转入一条小巷。小女孩抢先笑着问道：“蜂蜜棒呢，爸爸？”
“够了，”医生心有余悸，“我没被他们吓到，倒被你吓得不轻。我们像是父女的样子吗？我从来没当过爸爸，要是被他们瞧出端倪，那该怎么收场？”
“当然像父女呀，”她咯咯直笑，黑发上下纷飞，“其实我本来想说是你老婆的，那才叫不像呢。首先你会被他们当成喜欢小女孩的变态，而且如果说是夫妻，他们要我们当众接吻的话，我可就亏大了。”
“好了好了，”纳特唉声叹气，“别再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啊，”卡琳笑个不停，“你不是说见到有你的通缉令吗？带上我这么可爱的女儿在身边，就不用担心有人怀疑你了。以后我就一直喊你爸爸吧。”
年轻的医生不得不承认，她的意见十分正确。“好吧，乖孩子，”他抚着她的长发，“爸爸被通缉了，回去的路有麻烦。不能住旅店，不能租马车，也不敢去买东西。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真是个难题，不过既然刚才都没被人认出来，那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不能指望次次都有好运气。”
“说的也是呢，爸爸是个谨慎的人哪，”卡琳笑容狡黠，“那么最简单的办法，我们改下装扮，让人认不出来即可。但是我不会化妆，而你，帕梅拉小姐……不，是妈妈把你照顾得那么好，大概就更没指望了。”
如果卡琳说的是事实，帕梅拉四岁就生下她来了。纳特急忙把这荒谬的念头赶出脑海：“不可能的方案就不要再说出来了，还有别的办法吗？”
“不要催我，我得好好想想。请先买根蜂蜜棒给我，”黑发的小女孩露出认真的神情来，“因为我真的饿了。而思考这件事，你也知道的，会使人更加饿的。要是不吃东西的话，我可想不出点子来。”
纳特自己也饿了，而且正好口也渴了，就领着卡琳去找卖蜂蜜棒和柠檬水的地方。他们尽量沿着路边走，以减少引起他人注意的可能。很快他就发现情况不对劲，街上的安达卢人都在朝同一个方向疾走，有不少人跑了起来，形形色色的商贩也丢下店铺和摊位。
纳特不喜欢热闹，但是眼看肯定没法买到食物与饮料，他也不得不循着其他人的方向，加入他们的行列。
他紧紧攥着卡琳手腕，跟随人流来到镇上最大最宽的街上。街上人头攒动，人人伸长脖子向西眺望。他被挡在人群后，看不到是什么来了。街边所有房子的窗户边都有人在争夺靠前的位置，少部分占据了阳台屋顶之类特等席位的人有种止不住的喜色。
“吵死人了。”卡琳抱怨。
人群忽然开始骚动。医生见不到人，但是他看得见旗帜和飞扬的沙尘。四面红黄蓝三色的艾提纳国旗最先从西而至，其后是十余面绘着恶魔花的真理骑士团团旗。再之后，更多小一号的、旗帜像是五颜六色的溪流，浩浩荡荡地涌来。旗上图案各异，有堆成一摞的金币，咬了一口的苹果，砸开头颅的钢铁战锤，纳特疑心自己眼花，远处一座华丽的小楼在前后旗帜的簇拥下缓缓移动。来到近前医生才得以看清，造成他误会的东西原来是一辆双层马车，车身由橡木板、黑核桃木板和金属镶拼而成，以数十匹骏马以及同等数目的车鸟拉动。
马车上部有一平台，围有栏杆，仅可供一人站立。浑身珠光宝气、光彩夺目的伊西瓦·卡斯蒂利亚站在平台上，带着迷人的微笑向人群挥手。遍立街头的安达卢人爆发出阵阵掌声与欢呼，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女性尖叫声。纳特低头，用头巾挡住脸，生怕被皇太子认出来。
“什么人来了？他们在喊什么？皇帝陛下万岁？”卡琳拉拉纳特衣角。
“快要当上皇帝的人。那家伙没什么特别的，我们走。”话说回来，纳特对伊西瓦并无反感。毕竟审判的时候易地而处，医生没有自信能做出皇太子同样的选择。人们喜爱伊西瓦是很正常的，他有着成为好皇帝的资质，加上英俊潇洒的外貌。其实不光是喜爱，医生思考着，也有期待的成分吧？
他还没从人群中抽身，远比献给伊西瓦的更热烈的欢呼声响起，席卷了整条、整座小镇。安达卢人发出的声响震天动地，一瞬间，医生恍惚错觉自己和卡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