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围坐一圈,各有其姿态。有的自斟自饮,有的抿嘴不言,有的察言观色,也有临近几桌的在窃窃私语。除了像韩馥、孔融等几个野心较小之辈还能心平气和的坐着,其他人的神经都已经绷紧了。
东郡太守乔瑁是诸人中老一辈的人物,说起话来没那么多顾忌:“如今大敌在侧,我们实在不应该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曹孟德首起义军,为人又是有勇有谋,当初讨伐黄巾时便立下战功,不如就选他为盟主。也好尽快整顿兵马,西进洛阳,早日救回皇上。”一段说辞确称得上是有理有节,可任谁都知道他与曹操关系亲密,亦师亦友,此时第一个开口,少不了有人怀疑他的用心。
诸人闻言,并不露惊异之色,帐中将领虽多,但有资格一争盟主的是哪几个,大家心中都有数,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另几个竞争者会如何应付。
曹操听乔瑁一上来就举荐自己,也没有直接出言推辞,只是举杯表示感谢,口中谦虚道:“乔公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他清楚,在选盟主这件事上,一时三刻还争不出个结果,完全不必太早表露自家的想法。
果然只寂静了不多时,兖州刺史刘岱已站出来反对了:“曹孟德虽有功绩,但毕竟声望不足,袁氏一族四世三公,大汉名相后裔,可担当盟主一职。”他这番话不明不白,只点出了袁家,却没说明是谁,这种情况下就好象是在故意挑拨袁绍和袁术两人的关系一样,也可见此人实无大才。
二袁听到后,都好似被触及了痛处,同时向他怒目而视。其实刘岱倒也冤枉,只因他向来与乔瑁不和,见对头推举了曹操,他也就顺势提了一下袁家,也不是想故意离间袁氏兄弟,没料到一下子把曹操和袁家全得罪了。
但这个提议的确迎合了不少诸侯的心思,纷纷有人出言帮衬,帐幕内的气氛也一时热络起来。同一时刻,袁术借着举杯饮酒作掩护,飞快地向斜对面的孙坚打了个眼色,后者也会意地点点头。
刘琦自进帐之后,视线就从未离开过孙、袁二人,这个眼色自然逃不过他的注意,这两个家伙果真如程昱和自己所料,勾结到一块儿去了。刘琦使劲地掩盖自己的神色,以免让人发现他的不自然,心中也涌起了不知是兴奋还是恼怒的情绪。
孙坚清了清嗓子,提示在座众人他有话要说。等四下都安静了下来,才朗声说道:“既然今日大家能聚在一起,乃是为了国家安危,那一切自是以讨董为先。南阳袁公路,作拥要害之地,带甲十余万人,又是身出名门,正是担任盟主的不二人选!”
话音刚落,豫州刺史孔伷斜着脸,在一边阴恻恻道:“乌程侯为自己主子效命,当真是不遗余力呐!”当初袁术孙坚曾合谋夺他豫州刺史之位,虽然后来并未成功,但几人已是心有芥蒂,更是不由地出声讥刺。
此言一出,站在主子身后的黄盖、祖茂已是先忍不住,同时跃前一步,亮出了兵刃。大帐之中不允许身配刀枪,他们也只带了随身的宝剑,此时出鞘一半,寒光照定了孔伷。孔伷虽是文官,却不是懦弱之辈,看着杀气腾腾的二人,只是不住地冷笑。
孙坚毫不动怒,喝退手下,抱拳道:“孔刺史所言差矣!大家都是为国效力,何来主仆之分,阁下不思报国,只是一味地不忘旧怨,不怕众将士心寒吗?”虽然回答的冠冕堂皇,但眼中的羞怒之色,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刘琦也乘机劝道:“孔大人言语的确有些过分了!孙将军当世英雄,岂会是甘心屈于人下的苟且之徒?孙将军也不要气恼,此次若能立下战功,必是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大可不必仰人鼻息,也徒惹他人误会!”话中挑拨之意,露骨无比。
孙坚更是恨恨地瞪刘琦一眼,恼他落井下石;果然袁术这小心眼的家伙,明知刘琦是故意使诈,可还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孔伷也不退让:“那乌程侯的意思,莫非是支持袁公路的就是报国,反之就是害国啦?在座诸位都是不远千里赶来为江山社稷效死命的,哪个不是爱国志士,难道我们的救国之功只凭你的几句话,就全部抹杀了吗?”孔伷素来辩才无碍,是有名的口齿伶俐,孙坚与他辩驳,无异与以己之短,攻人之长,只是几句话,就将孙、袁二人推到了众将的对立面。诸人嘴上不说,但都显得有些不快。
孙坚被噎一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羞愤神色蔓延到了脸上,不得已下只能用眼神向袁术求助。袁术正在恼火孙坚将二人拖入这种尴尬境地,他本来就是心胸狭隘的性子,此时哪还会让自己陷得更深,立即扭头,装作不见。
孔伷见孙坚立在当场,有些进退不得,更是得意,继续道:“何况自古长幼有别,渤海袁本初乃袁氏长子,威德著于四海,才是盟主的理当人选!”
一番话引起了更多人的追捧,河内太守王匡、上党太守张杨及袁绍族兄、山阳太守袁遗全都表示支持。袁绍本人则学足了曹操的恬淡样子,举杯致意,只是不再多说什么客套话,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冀州刺史韩馥本是袁家门生,这时却显得不怎么热情,犹犹豫豫道:“袁隗袁太傅尚在洛阳,若是由袁氏担任盟主,恐怕会危及到袁大人的性命。”韩馥与袁绍同在冀州,但一直相互防范,互不信任。袁绍刚到渤海时,韩馥更是派了大军日夜守侯在侧,生恐其谋夺自己的地盘,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