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不禁有些头疼。若是对面坐着的是刘表，那他还有几分兴趣与之争辩个大是大非，毕竟二人都是男子，多少总有那么一腔忧国忧民的热情；可张氏却不一样，时时处处拿家人感情来压他，弄得他好象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
“娘，”刘琦的声音带着疲惫，不知是服软还是失去了争论的兴趣，“这些事跟您说了，您也不懂。国是国，家是家，两者大小有别，岂能够混为一谈！”
张氏屡屡被刘琦顶撞，稍显不悦，口气也严厉起来：“你少跟我在这儿扯什么国呀家呀的！我一个妇道人家，确实及不上你们男子见多识广。但也知道，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整天举着刀在外面杀人，不想你多造杀戮，这些决不会错。你如果当真忠于朝廷，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可琦儿，你坦白直言，你一力主张征战，有多少是为了弘农王报仇，有多少是为了讨贼，又有多少是为了你自己？”
刘琦一下语塞，半天支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确实“知子莫若父”，刘表和张氏对刘琦了解之透彻恐怕更胜他自己。自幼见惯了朝廷的衰败无能，刘琦对皇帝的个人能力早就不报幻想，而全心渴望凭一己之力成为中兴之臣，虽然不能用野心来形容这种当世诸侯共有的心态，但指责他私心过重，倒也是事实。
张氏见刘琦在她面前并没有说谎否认，脸色稍缓，劝道：“琦儿，你父亲坐拥荆襄，这千里沃野足够你施展抱负，日后继承荆州刺史之位，这大汉朝中能有几人比得上你风光！何必再去做那无益之事？”
刘琦正色道：“娘，孩儿不否认想出人头地、出将入相，此乃人之常情，说出口并不丢脸。但这一切要靠自己凭真本事得来，决不想依仗父辈的成就。为了自己的理想，孩儿就算是牺牲生命，也再所不惜！”
张氏勃然怒道：“琦儿，你也太自私了！为一己之欲，就要百姓任你驱使，父母为你担忧吗？你若是真的不怕牺牲，为何不能为了父母就此牺牲了你所谓的理想，好好的做一个太平公子。即使变成个纨绔子弟，也总好过那些杀人盈城的屠夫！”
刘琦再次默然，只感觉张氏所言确实大有道理，但自己一直坚持的立场也没错啊，既然全都正确，那又怎么会产生这么大的矛盾？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如果是别人与他如此冲突，大不了拂袖离去，不加理睬便是，可现在对方偏偏是个自己决对不能无礼相对的人物，不由生起一种被挫败的情绪。
张氏瞥了眼垂头丧气的儿子，知道自己话说重了，虽感歉然却也放不下面子收回前言，语气转软道：“就看作是你多受点委屈也好，当是为娘的求你也罢，琦儿，这样大家都可以安心了……”
“‘大家都可以安心’？”刘琦突然间察觉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有些委屈，“娘是指父亲吧？孩儿外出征战，他有什么不安心的？难不成还担心我会造反？”
张氏急道：“琦儿，你父亲也是为了你着想！你看你回来之后，一下子把你父亲的手下全得罪了，可曾想过，你父亲夹在中间有多为难。为了安抚手下的将领，只有你先委屈一下，放弃掌军之权。”
刘琦恨声道：“这多半又是那蔡小姐出的主意吧？”
张氏不悦道：“胡说！你蔡姨为人贤淑，不可胡乱怀疑。再者说，她连你杀他弟弟的事情都没有追究，又怎么会和你这小孩子计较此些无关紧要的事！”
刘琦颓然起身道：“既然父亲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又何必再和我多做商议，直接下道命令不就得了。娘，孩儿感到有些疲乏，想先回屋休息了。”施了礼，便往外走去。
“琦儿！”张氏呼喝住刘琦，却不回头，只是拿背影对着儿子，“你该理解你父亲的作为。今天他特意嘱咐由我来跟你谈这件事，就是因为我们只是母子，吵闹得再凶也没有隔夜冤仇，他与你毕竟还有一层统属关系在。你若有不满怨恨，那就尽管发泄在家里吧，不准你借机再去与蔡将军等人作对。”
刘琦停顿了片刻，头也不回，负气而去。
剩下的一些日子，可以说是气氛最为尴尬的几天。刘琦心中的疙瘩不能解开，刘府中的氛围总少不了那么一股僵冷，父子二人还不至于不见面，但似乎只是礼节性的应付，偶有对话，也明显的不如以前亲切。如果说刘表被夹在儿子和手下之间只是有些难做的话，那张氏被夹在儿子和丈夫之间那就是矛盾和哀伤，她很不明白，只不过是一些在她看来无足轻重的义气之争上面，怎么会让原本亲密的家人变得行同陌路。
“笃笃笃。”清亮的敲门声传进书房，“父亲，孩儿能进来吗？”
“哦……进来，快进来！”刘表呆了半晌，才迟钝地做出反映，这是几天来刘琦第一次主动找上他，惊奇之余就连回话中也带了些许激动。
“是。”刘琦恭恭敬敬地推门而入。
“琦儿，明天就要出发上任了，行装已经准备好了？”刘表强忍着没抬头，继续忙于案头的公务，尽量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已经交给芙蓉去打理了，这些事还是由女儿家做比较合适。”刘琦恭声道。
刘表眉头一皱，感觉刘琦似乎是在借此讥刺自己让张氏牵扯进政事，可抬头瞄了一眼满脸严肃的儿子，又觉得自己多疑，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有什么事吗？”
“是的，父亲。孩儿听说您正在筹划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