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杜唐宝这才惊觉失态,心道绝不能被其他人察觉异样,连忙一边说无事,一边急急走出酒楼,登进了自家马车。当身边除了自家丫鬟,再没有外人时,她才又开始面泛桃花地回味着刚才那位俊俏公子笑颜。
而同样坐进马车项绮罗,则一反适才温柔神情,显出一个胜券握,高傲得仿若睥睨众生得意神情。
出神片刻,她向坐车厢另一角心腹丫鬟说道:“红杏,待到家后你便去纹娘那里,让她收拾好东西,再敲打几句,让她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小姐。”红杏干脆地应了一声,又不解地说道:“小姐,恕奴婢多嘴问一句,明尚既已倒台了,那个明小姐又没有与什么显赫人家订过亲,就算长公主再疼她,终究也只是一时,管不了一世。您何苦……”
项绮罗斜睨了她一眼,说道:“若她只是得了长公主青目,我自是不会放心上……上次那个宫女传出消息给我时,你不也么。若你还想不明白,我这些年都白教你了。”
红杏一下子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小姐,您是说上次陛下到长公主处,却又未见长公主,只单独与明小姐说话那件事么?可是……”
窥着项绮罗脸色,她很识趣地没有再说下去,只心内嘀咕道:明家出了事儿,陛下见了她家女儿,偶然多嘴问上两句也是情理之中。小姐这般千防万防,是不是有些过了?
但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敢把这些话讲出来。外人瞧着或许没什么,但她深知这些年来项绮罗一直想方设法不着痕迹地接近陛下,偶尔还会亲自出手掐断一些人不该有想法。不过,以前那些抱着飞上枝头梦想接近陛下,基本都是家世微寒宫女之流,以项绮罗身份,就算被人发现了也无妨。但这一回可是大臣之女,虽然明华容父亲已经获罪,但她身份究竟是不同,况且她现既得长公主宠幸,瞧着也不像对陛下有什么企图。红杏不禁有些担忧,自家小姐是否太过草木皆兵了,若为此闹出了什么夭蛾子,那可就糟糕了。
将婢女略带迟疑神色看眼中,项绮罗一下便猜到了她想法,不禁冷哼了一声:“这些年来,除了那个女人,你几时见陛下对其他女子假以辞色过?有些事情,防微杜渐,总是没错。”
提起旧事,她不禁双眸微眯,眼中掠过一抹恨意:“那女人——简直有辱我项家声名!区区一个低贱船娘之女,而且还是私生子,说不定连她血脉都要存疑,却被陛下当个宝一样供着!已经死了三年还是忘不了她!父亲也是让人生气,打从以为那女人是她女儿后,每年清明普度都要家祭祀她们母女,害得母亲总是伤心落泪。”
说到后面,她面上是恨意,但语气却仍是一惯温和得体。两种截然相反情绪同时出现,要是有外人看见只怕要惊掉了下巴,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但红杏却是早看得习惯了,只是低声劝道:“小姐,横竖她已经死了,您不必再为她生气,否则气坏了自己身子反而不值当。再说,若让老爷听见这些话,又要犯口舌了。”
“哦?我不过私下说上一两句实话,也只有你听见罢了。莫非——你其实是父亲耳报神?”
项绮罗语气轻淡得像是开玩笑,但那凌厉眼神却让红杏额上一下冒出了冷汗,也不顾这是狭小车厢里,立即跪下磕头:“奴婢决无此意,只是一时失言,还请小姐明察!”
“呵……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你这么紧张做甚。”项绮罗比了一个起来手势,示意红杏坐到一边去。旋即,她不再理会仍自满面惶惑红杏,只将视线投微微掀起车帘上,透过那一线空隙,注视着沿途街景,同时,心中生出几分淡淡失望。
——红杏……虽然忠心,但到底还是太过软弱了些。连这风平浪静项府都做不到能完全体察自己心意,日后入了宫,面对那些诡诈莫测局面,又该如何?
或许,她该再挑个伶俐丫鬟好生培养。毕竟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儿已过了年,听父亲说已经有大臣准备联名上奏,请陛下采选身世清贵适龄女子充实后宫,以便广延子嗣。任凭陛下如何强硬,距那女人过世也已有三年了,他该明白,这三年时间已是一个极限,那些古板重臣们是绝对不肯再做退让。
放眼帝京所有望族世家,无论家世年纪还是性情,都再没有比自己适合他女子。无论是以他对父亲尊重,还是出于对白家提防,必定都会选择自己为皇后。所以,此之前,她必须把每一个让自己不阻碍统统铲除。
明华容……
回想着这个少女迥异常人沉静,项绮罗微微蹙了下眉头,旋即又舒展开来。这次事情她可是做足了功夫,打点得滴水不漏。即便无脑如杜唐宝,也一定能按着她布下棋路好好走完这一招。明日,迟后日,她定能听到为期待那个消息……
想到这里,项绮罗终于愉悦地微笑起来。
后日午后,皇宫。
“没有其他东西,可进。”皇城城门处值守侍卫验看过车内货物,确认没有挟带夹裹后,便挥手放行。
收起徐公公给凭证腰牌,陈江瀚含笑向侍卫打了个揖,又不动声色地塞了供袋银子过去。那侍卫暗中掂了掂份量,面色顿时加缓和,甚至还亲自帮陈江瀚推了一把车。
有了这个好开始,陈江瀚顿觉加踌躇满志。跟徐公公派来引路小太监身后,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巍巍皇城,虽然走只是夹墙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