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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下期，强兄和老李搬回寝室。冷清已久的寝室恢复了人丁兴旺的局面。老张本是个爱热闹的人，看到大家都回来又说又笑的场面，深有感触地说：“人老了，啥也不图，就图膝下欢声笑语，享受一点天伦之乐。”
话一出口，受到全寝室的炮火猛烈攻击。大家直斥老张怎么可以把寝室兄弟贬为自己的儿孙一辈，真是妄自尊大自不量力螳螂挡车蚍蜉撼树恩将仇报，如果不悬崖勒马浪子回头洗心革面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无葬身之地。
老张思忖敌我力量悬殊过大，立刻认错道歉，表示自己老眼昏花老态龙钟老气横秋老骥伏枥，郑重宣布除了强兄之外，大家都是平等的兄弟。
大家都很满意老张能回到人民的怀抱，凤凰涅磐、浴火重生。
只有强兄怒不可遏，诅咒老张出门撞车，吃饭中毒，甚至上厕所也要掉进茅坑里。完了，强兄觉得说的不够狠，最后补了一句，一辈子找不到工作。
刚开始老张还笑嘻嘻地，想到工作的事，不由叹口气。大家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回老家找工作不顺，县一中看来事进不去了，只能勉强进镇中，接着又问候了一下县一中校长的妈妈。
他的诉苦也勾起了大家的愁绪。小毛也愁眉苦脸地说，家里人给他联系的单位收入很低，唯一的好处就是稳定。小毛的爸爸是生产队会计，经常在小毛耳边念叨，“稳定压倒一切”，搞得小毛吃饭都没有心情。小行也接过话茬，说他爸爸嫌他身体不好，去经商吃不得苦，一气之下想和他老爸断绝关系。
寝室里顿时开起了诉苦兼声讨大会。强兄和老李笑模笑样地看着我们七嘴八舌，并不怎么插话。我问老李考试感觉怎么样。老李乐呵呵地说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我又问强兄，强兄说问题没有，问题没有。
两人都很有把握。引得众人羡慕目光。小行说：“强强，以后发达了别把我们忘了，我好歹还请你吃过几顿饭。”
强兄一脸奸笑，“如果再请我吃一顿饭，我会把你记得很牢很牢。
小行眼一瞪，“做梦！”
老李意气风发地说：“小行，别理他。还想吃一顿饭，美死他了。我只吃一碗面就够了！”
小行斜着眼，哼了一声。
事实上，找工作难是普遍现象。班上除几个父母有关系已经联系好单位之外，大多数人还是没有着落。好在学校的招聘会接连不断，但来招聘的单位都是外省的乡镇企业，总令人不放心。名气大点的企业，要求又非常苛刻，什么英语过六级，计算机二级，班干部，还要有兼职经验，真怀疑是以招工之名来招亲。
三四月份外省企业蜂拥而至，五月份省内企业姗姗来迟。招聘会逐渐火爆起来，成天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所谓招聘会，每次也不过十来家单位。学校为了将我们火速倾销出去，频繁举行招聘会，并且出台土政策：凡是应聘被用人单位选中，却又改变注意不签合同的，不得参加以后的招聘会。
我们对学校这种无情无义的方法表示了最强烈的愤慨。第一批受害者是小行和小毛。沿海一家生产洗发剂的企业大肆吹嘘自己是当地企业前三强，纳税大户，小行很动心，鼓动小毛一起去面试，说什么兄弟俩有福同享，好男儿志在四方。
小毛被说动了。两人兴致勃勃去面试。面试前反复构思了见面时说的每一句话，准备了可能遇到的最刁难的问题的答案。小行甚至在寝室排练了一遍进门主动关门、扶起扫帚之类的把戏。他得意地说现在的企业招聘时都很注意这些细节。
出乎意料，两人当场就被录用了，甚至没有提什么问题，并马上签合同。小行和小毛互相看了看，忐忑不安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回来后，越想越不放心，小行在网上查了查这家企业的情况，发现远没有他说的那么好。“所谓当地企业前三强”是指那个镇上的企业前三强，“纳税大户”也不过年纳税五十万。
由于合同已签，又害怕毁约付一大笔违约金，并且不能参加以后的招聘会，所以两人一咬牙，认栽了，自我安慰到当地后一定能闯出一番新天地。
此时考研成绩已下，国家公布了最低录取分数线。老李超出了几十分，胜券在握，几无悬念；强兄则差了几十分，落榜也是几无悬念。顿时强兄像屁股着了火，整天忙得团团转，因为他的自荐材料根本没有准备，一下子措手不及。与此相反的是，老李则大大放松了，整天研究一食堂和二食堂的饭菜哪家更可口，抓阄决定是吃面食还是米饭，吃炒菜还是蒸菜，这种纨绔子弟的作风让我们恨得牙痒痒的。
有了小行和小毛的前车之鉴，我和老张就格外小心。老张老家邻近的一个县的教育局来招教师，条件不太苛刻，工作地点在县城里。老张权衡再三觉得可以接受，便去应聘，据老张后来说，他充分发挥滔滔不绝的口才，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简直是能上九天揽月，能下五洋捉鳖，打个喷嚏是一篇散文，放个屁是一首诗歌。最后，别人几乎是以央求的口吻制止了他，表示愿意录取。
老张心满意足地回来，声称这是自己这辈子打的最漂亮的一仗。
我前后应聘了两次。第一次也是一个县的教育局来招老师。面试过程中，我才蓦然惊觉是在一个离县城几十里远交通不便的荒山野岭教书。我看到对方的眼神已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