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的去向是一路向南的,因为辞去官职不能乘马,他只好和斯琴买了辆驴车上路,十几天逶迤前行才出得直录地界。渐渐的流民多了起来,他们拖家带口狼狈不堪,刘文清探听到鞑子已进攻到京畿要地,大明军队被打得落花流水,民众被斩杀被虏掠一片凄凉景象。因为文清和斯琴走时穿的周整些,又带了些卤牛肉和干饼等食物,总有些老弱妇幼前来讨口,斯琴就把这些食物都散给他们,但流民太多无法全部满足,其中一个怀抱孩子的妇女衣裳褴缕,她呼喊着老爷给点吃的吧,孩子几天都没奶喝了,饿得不行只好给他喂我的血水,边说她边举起被咬破的手指。
文清和斯琴实在听不下去了,尤其是斯琴妹子眼泪夺眶而出,她掏出藏在兜里最后一点干饼给了妇人,再悄悄塞给妇人10两碎银子,文清摇起鞭子猛抽了驴子一下,驴车很快离开了这伙面黄肌瘦的难民,斯琴回头看见妇人跪在地上叩头不断,还有断断续续的谢恩声和其他人的求助声。斯琴连说太可怜太凄惨了,文清回话大灾来临也救不了多少难民,离他们近了不仅会很痛苦还有生命危险,露了财气有些强人会以命相搏的。
俩人夜宿晓行一个多月,渡过了黄河和淮河,春夏天悄然来临了,南方的景象比北方强了许多,遍地的麦子变成了绿油油的稻子,田间不断传来蛙鸣声和游鱼悉索的响动声。不远处就是烟波浩淼的长江,文清说过了长江就是大明的南都金陵城了,那里也设有一整套大明六部署衙,各部官员也设置得周全,这里是大明朝的龙兴之地,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就是从这里称王起家成就一统大业的,他的陵寝也在紫金山附近,后因北边的燕王夺了皇孙朱允文的皇位才迁都到北边燕山脚下的,同时朱元璋还在祖居地濠州修筑了中都,这样大明朝就有三个都城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大明天下将来会同时出现三个皇帝呢,是否就是大明天下不稳的原因之一呢?斯琴说她对这些一点都不懂,如何渡过长江才是正事。
“这驴车是肯定过不了江的,不如把车送给附近的农人吧,等到了南岸在重置办车驾等物。”文清问询着斯琴。她说你看着办吧,自己不懂出行的事项。恰有一老者迎面走来,文清就打听附近的渡口,老者很热心的说渡口就在东南五里地,见文清一脸茫然的样子,老者就主动带他们去目的地。在驴车上老者说码头上有个侄子是船主,只有他的船是码头上最大的,一次搭上几十人都可以,客官可知道长江正是5月桃花水泛滥的时节,江面上无风三尺浪很骇人的,不过侄儿的技术还好可放心渡过。
说话间就到了渡口,文清说谢谢老人家带路,这辆驴车不便过江就送与您吧,好歹能拉些农作物和搞些运输赚钱,老者说这多不好意思,举手之劳不必酬谢,这车咋也值十辆纹银呢?要不给侄儿当船资也行,老者总算接受了馈赠。
船老大是个30多岁的精壮小伙,他一脸的憨厚相,身穿土粗布做的短衣褂,坚实的胸脯和瓷实的胳膊晒成古铜色,只见他麻利的解开定船索,帆船就摇摇晃晃出了港湾向东南漂去,码头上传来老者不住的问候和答谢声。见船已到江面航道上,船老大哗的一声扬起了风帆并呼唤媳妇幺妹摇撸,自己到前仓掌舵,一时间船儿在风帆的驱使和浪花的合力下向东南荡去。
时当正午天高云淡微风佛面,天空中一队南飞的大燕并排飞行,清彻的江水浪花飞溅鱼群翻涌,清新的空气和鱼腥味扑鼻而来,江面上不时有江豚跃出水面撞击船帮,不时发出嗵嗵的响声。文清一时兴起唱起歌来:“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我和阿妹回故乡,家乡的茶园茶正香,门前的阿黄摇尾巴,外婆的酒酿甜又醇,谁不恋故乡。”
斯琴妹子当即拍起手来,连说文清哥唱得有韵味,船妇幺妹说和听黄梅戏不一样的味道,要文清再来一段,文清登时觉得唱漏了嘴,此时那有流行歌曲呢,就推说唱不出别的歌谣了,要幺妹来一段黄梅戏或昆曲,幺妹却唱出了段欢快的花鼓戏来:“说风阳道风阳,风阳是个好地方,自从出了个朱皇帝,十年道有九年荒,咚咚锵咚咚锵,乞咚乞咚锵。”
文清听罢大笑不已,没想到这首风阳花鼓戏传唱了那么久远,看来艺术是世代传承下来的呀。幺妹连说唱得不好让客官见笑了,这歌只敢在熟人面前传唱,要是被官府查到是会杀头的。说话间水面跳上两条大鱼来在船仓上欢快的蹦哒,船老大说这是江鲜刀鱼和河豚鱼可好吃了,幺妹快乘新鲜快宰杀了待客,真是有心栽柳柳不活,无心打鱼鱼上船呀。
文清想还有这么好的事,这鲤鱼跳龙门有来头,这刀鱼和河豚凑的啥热闹,船老大说可能是江猪(江豚)和扬子鳄追吃鱼群,鱼儿恐慌随浪翻上船仓的,客官好口福,这两种江鲜最好吃了,加上鲥鱼就是长江三鲜了,这在岸上要10两纹银才能买到呢。文清说刀鱼倒没什么,这江豚可是巨毒啊。船老大回话幺妹最会做河豚了,她总是很麻利的割破鱼肚去掉鱼头,再快速摘去鱼内脏和卵巢就没事了。有人中了毒就灌大粪汤呕出解毒,自古就有拼死吃河豚的说法,我娘子那敢拿客官性命开玩笑呢。说话间船尾飘来诱人的鱼香来,因为饥饿和嘴馋的缘故大家的口水都涌到嘴里,文清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