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敲门声，众人回头。
两个服务员抬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个不小的白瓷瓦罐，从盖眼的地方还有热气隐隐冒出。
“行了，出去吧。”段勇搓着手起身，赶走了服务员，有些得意的向大家介绍，“这可是好东西，看我今年快50了，喝上一盅这玩意，一晚上能折腾好几回，哈哈。”
说着，他带上一旁的手套，打开了上面的盖子。
邬怀谷目光锐利，扫了一眼那淡黄色汤水下面的东西，面色阴冷，厉声说道，“拿下去！”
他在人前向来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如今面孔冷的像是挂着霜，灰色眼眸微微眯着，包裹着凌厉的刀子射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浑身透着劲力肃杀之气，只是看看就觉得吓人。
段勇愣了几秒，连忙哆嗦着又将手里的盖子盖好。跟一旁的女秘书使了个眼色，很快便有人上来将汤端走。
桌上的人都吓了一跳，哪里还敢盼着尝一口那盅里的仙物？
钟鸣难掩惊诧之色，紧皱眉头。虽然现在官员饭桌上的东西越来越丰富，什么山珍野味，保护动物也就罢了，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断断想不到，他们竟敢食用婴儿汤。这东西还是从广东一带传来，听说是提前向怀孕的妇女付下订金，等到孕期六七月左右时引产，这时候下来的婴儿最为鲜嫩，煎熬成汤，是壮阳大补的神药。说是价钱倒也不贵，只是机缘难遇。说到底这人世间，有几个父母愿意自己的骨肉成为别人饭桌上的滋补呢？想到这，他不禁有些反胃。
邬怀谷缓缓起身，指着门口的方向，冷冷说道：“这就是你说的特色？”
段勇尴尬的点头哈腰，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邬怀谷前面好脾气的模样，只当是从前那些两眼一抹黑只顾拿钱办事的官，到没想到他的脾气这样大。
邬怀谷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酒杯，狠狠扔在他的脸上，杯里的透明液体撒了他一身，滴在红色地毯上，很快被吸收。
“哎呦。”邬怀谷这一下用了狠力，砸的段勇鼻血四溢，红色遍布嘴巴四周，瞧着倒是像惊悚片里那些吃人的怪物。他捂着鼻子，恩恩唧唧的叫唤。
几步便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拉住他脖子上的领带，慢慢收紧收紧，勒到段勇的脖子喘不过气来。
邬怀谷一手抓紧了领带，一手按着他不让他挣扎。
“段局长，给我听好了。”他用力到指关节发白，手背青筋暴起，“你是人，不是野兽。要是再吃这东西，老子要了你的命。”
松开手，将段勇扔在地上，径自整了整袖口，冷冷环顾四周所有人，转身离去，“以后这种饭局，段局长自便，不必请我。”
邬怀谷在一楼停下脚步，侧目看了眼供奉在大厅中央的那尊菩萨，镶着金边，仿佛真的佛光普照，光芒万世。鼻尖发出冷哼，突然觉得莫名讽刺。
手机震动，上面是暖暖发来的短信——阿狐，如果方便的话帮兔子买些幼犬钙片回来，谢谢。
这才暖化了眸中的寒意，他的暖暖那样善良，连一只小狗都会细心呵护，倘若看见了刚才饭桌上的那一幕，会不会吓哭呢？他叹口气，有愤恨有无奈。
“书记，这……”钟鸣见他面色缓和，才敢开口。
“这种地方留着也是造孽。”邬怀谷眼神暗了暗，深邃又危险。人性便是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钟鸣也回头看了眼那尊佛像，露出嘲讽的笑。书记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这家店看来是经营不下去了。
圣者渡人，强者自救。
邬怀谷没有办法做圣者，便只有在这纷纷乱世中竭力保全自己不被污了心智。
他觉得疲惫，倦的睁不开眼。
暖暖，我的暖暖，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