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女人,她爱画画。“落日浮远树,桑拓生微烟。”是一幅温馨的田园美景。但是,是个可怕的女人,-个令长安官府闻之色变的杀手。
杀手是取人性命的专业户,不杀平民百姓,专杀长安府衙门中人。当炫目的剑锋抖出剑花时,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消失了,只在死者喉部留下一滴艳若桃花的鲜血和一幅画有夕阳炊烟的画。
没有人知道是谁,来自何方,为什么专跟长安官府作对。但是死去的人都知道:会让他死得瞑目,可是死人不会说话。
知府衙门的捕头沈天啸却听到了死人说的话:唐知府被杀时身穿绯色云雁绣袍,与她同时被杀的侍妾穿的是绛色霞帔,仆人则是暗红色长衫;李通判和他的家人遇难时也都是身穿深红、枣红和紫红衣衫,时间都在黄昏时分,落日余辉、残阳如血。他们的死因是不是和红色有关?还有死者身上的那幅画,娟秀淡雅,透出浓浓的脂粉气,沈天啸久久沉思。
这天傍晚,黄同知家中来了一位女客,身穿皂衣的浓眉小厮请她在客厅稍候。女客约莫十七、八岁,艳丽如花。府中上下惊为天人,有意无意都来客厅转一下。女客见到黄同知后连声道歉:对不起,找错人了,随即匆匆离去。
浓眉小厮便是沈天啸,他猜测女客就是:从她的一举一动中看出,女客的武功根底非浅。这一天,应沈天啸的要求,同知府中无一人穿红色衣衫。
又一天黄昏,刘师爷家中也来了女客,十七、八岁,艳丽如花。刚见面便说,认错人了。刘师爷告诉沈天啸,他家没人穿红衣。
三天后,暮色苍茫。沈天啸刚拐进巷子,便被剑指喉头,一柄随时可以抖出剑花的软剑。
幽幽道:“你不该是官府中人,更不该穿红色衣衫!”
“红衣衫和官府中人和你有关系吗?”
“你是官府中人,不穿红衣衫倒也罢了,可是你穿了,你就得死!”
“此话怎讲?”
“我只杀身穿红衣衫的官府中人。唯有红色才能激起我的杀机,我的剑术才会发挥到极致,精准无误,一剑毙命!”
“你就是?十五年前平阳县城灭门惨案的唯一幸存者?”
“你很聪明,这么快就查清我的来历!可惜你马上就要死了!”
“你见到红色就想杀人,是因为红色让你想起三十七位躺在血泊中的亲人?”
“你只猜对一半,红衣衫和官府中人,二者缺一不可。夕阳下的血色深深烙在心中时,我才三岁!我躲在佛龛后面才幸免于难,是菩萨保佑了我。残阳如血、血如残阳,多么凄美的图画!是身穿红衣的官府中人用刀尖送给我的杰作,如今该由我来给他们画画了!”
“据我查证,唐知府确实该死,李通判也该死,是他们几个合伙策划了你们家的灭门惨案。有因必有果,如今确实是他们得到报应的时候。可是,这些人的家人不该死,我也不该死,十五年前的我,只比你大三岁!”
“你原本不该死,但你假扮小厮,不让他们穿红衣衫,助纣为虐,你就该死。你明知不该穿红衣衫,今日却故意穿了,目的是引诱我自投罗网,那就更是该死!”
“我确实自找苦吃,尽管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甘愿领死,因为我不该为拯救不该死的人阻拦你杀一个早就该死的人!
可是,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不愿你种下滥杀无辜的恶因,所以,我知道你不会杀我。”
“你这么有自信?”
和沈天啸对视良久,看到的是坦然、坚定。沈天啸看到的却是迷惘、犹豫。
是沈天啸在说话:“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的心在颤抖。杀手的手能抖出剑花,杀人于瞬间,却不该让自己的心颤抖。并不是你软弱,而是你心中的慈悲菩萨睡醒了,他正在跟你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该死不该死,不在于是不是穿红衣衫,也不在于是不是官府中人。其实,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个慈悲菩萨,时时刻刻在指导我们做善事不做恶事。”
“倘若我不信菩萨呢?”
“那我无话可说,你要杀我,就请动手吧!”
沈天啸缓缓闭上眼睛,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当他的眼睛再次张开时,已不见踪影。
数天后,黄同知和刘师爷先后在自己府中遇刺身亡,临死前,他们穿的都是黑色衣衫,而他们的家人皆安然无恙。其时,落日余辉,炊烟袅袅,残阳如血。
此后,长安府衙门再也无人遇刺。不久,沈天啸突然辞去公职,不知去向。又一年,江湖上出现一对行侠仗义的剑客,男的浓眉,女的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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