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有买车？”杰西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扣好安全带。
“嗯。”陈彤含糊地点点头，又补充道，“买了也没有驾照。”
怪不得总是要搭同学的顺风车。杰西想了想说：“以后要是下课晚了，我送你吧。”
“不行，这太麻烦你了。”陈彤惊讶地看着他摇摇头。
杰西本来已经松了刹车，又一脚踩了下去，脸色不太高兴。“医学院这边治安很差。如果我知道你这么晚还需要等公交车回去，我是不会允许你留下的。”
他转过头，拿过她一直攥在手里的手机，将自己的号码存了进去。
已经是9月底了，晚上又起了风，她的手本来已经有点冰冷。递回给她的手机上带来了一丝陌生的温度，她的心一颤，一如那一天。
突然低沉的咕噜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的脸立刻红了……是她的肚子在叫。
杰西转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微微笑了。
“喜欢吃什么？”
“啊？”陈彤愣了一下，马上意识到了，立刻说，“没有没有，我现在还不想吃东西。”
“那，陪我吃可以吗？”杰西不再理她，加速离开了医学院的街区。
“唔，我想你一定还是喜欢亚洲菜。”他一边想着一边说，“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地方。只是……”
她转过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在医院附近。”
她又明白了。是在急诊室的附近。她知道，几年前在急诊室和她有关的经历，恐怕所有相关的人都差不多完全遗忘。但没想到，他还替她想着，怕不小心揭开她的伤口。仔细如此，是外科医生的天性？
“没关系。”她笑了笑。
车子开过了熟悉的急诊室门口。就在街对面，杰西停了车。陈彤抬起头，看到一家小小的门面，门口挂着一副大大的布帘，上面用繁体字写着一个“面”。这是一家日本面馆。
两人进了面馆，地方不大，在柜台前的是位和善的日本阿姨。见到杰西，她拉过他的手，亲热地讲了几句话，陈彤并没听清楚。然后，阿姨又转过头热情地招呼了陈彤，让她看自己身后墙上贴的菜单。
陈彤看了看上面亲民的价格，随便点了一碗乌冬面。在这个天气，应该正好。
杰西谢过阿姨，带着陈彤往后面走去。店面本来就不大，后面只有三张四人坐的桌子，大概是时候有些晚了，只有他们两个。
因为没有其它客人，面很快就上了桌。陈彤挑起一缕送到嘴里，面条筋道，面汤鲜美，味道很好。她抬眼，惊讶地发现，对面的杰西，筷子使得也相当熟练。
“这家店我和同事们以前常来。”杰西看出了她的惊讶，“离得很近，价格又好。你知道，实习医生的工资很低。”
他笑了笑，说：“洋子太太对我们，就好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刚才她还问我，怎么好几年都没来了，是不是结婚了。”
陈彤愣了一下，窘迫地想到大概是被误会了。但杰西好像没有注意到，她甩甩头，又淡然了。
“是啊，已经好几年了。”她指的，是六年前。
“唔。六年了吧。”他明白了她的意思，“怎么样，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他语气轻松地跟她闲聊。
“很无趣啊。读大学，找工作，工作了一段时间以后，又回来读书。”
顿了顿，“你呢，布洛克医生？”
“结束了实习期，成为外科医生，后来又回到er。再后来……”他顿了顿，“教了两年课。也很boring。”
她的眼睛飞快地扫过他挂在桌边的拐杖。他完完全全地跳过了这件事。她记得莉莉说三年前他出了车祸，然而他教课只有两年。是什么样的事故，让他整整一年，都没有恢复正常生活呢？
但他不愿意说，她也不会问，只好说：“外科医生很好，为什么又回到急诊室呢？”
他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探究了一会儿，才开始说。
“做外科医生的时候，时间上比在er要轻松一些。有一天，我半夜oncall，完成了一个手术。手术很顺利，当时大约是凌晨三点多吧。我想出来透透气再开车回家，就从外科出来，往停车场慢慢地走。”
“外科的出口在那边，”杰西的语速缓慢平静，好像在讲故事一样。他看着窗外，指了一个方向。
“那个时间，外面特别安静，车也没有。我慢慢地从那里走过来，就看到这个路灯下面的一个背影。”
陈彤望出窗外。急诊室左边不远，便是街角，干涩的砖墙前面，孤零零地立着一盏路灯。杰西也看着那盏路灯，嘴角的笑意淡去了。
“那是我的朋友埃里克·林南。他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按着胸口，蜷缩着身子，就好像在拼命抵抗心脏病发作时那种难以抑制的痛苦一样。”
“……他在哭。”杰西吐了一口气。
陈彤没有出声。静默了几秒之后，他继续说：“那天，他的急诊室来了一个很危重的病人，他努力地做了一切，但是失败了。那时，他已经做完了一个double，为了这个病人，又撑了8个小时。所以，他情绪崩溃了。”
“我们曾经在一起工作。曾经一样认为如果我们努力，就可以帮助更多的人。然后经过了几年的实习，接受了即使我们努力，也有可能失败的事实。”
“那也许是好事，它让一个医生更加冷静、客观。”
“可是那天，”他的右手轻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