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怕吗？
柳三娘面前铜镜的暗蓝色光芒渐渐淡去，随后，则是一片黑暗。她在镜子前等了许久，没再看见什么，反倒耳边响起这句问话。她一下转过头，身后的桌边果然坐着白衣白裙、挽着商周时候发式的少女。她剥着桌子上摆放的柑橘，掰出一瓣，张开嘴一口咬下。
柳三娘脸上浮起笑，站起来走到桌边：“你来了。”然后惊讶的看着她的动作，“你……可以吃东西？”
“有什么不能的，我虽非生者亦非死者，吃东西还是可以办到的。”墨矢抬眼看她，“好一个胆大妄为的女子，我虽然为了照顾你腹中的孩子，故意略去了些。看你这模样，是半分都没有被吓到了？”
“说不怕是假的，但是也没有那么吓人就是了。”柳三娘摸着隆起的小腹，她有些嗔怨道，“你为什么不给我看了？正是关键呢。”
“不是我不给你看，是你的麻烦到了。”墨矢放下橘皮，敲了桌子一下，“好自为之。”
“夫人！”艳娘惊慌的在她耳边喊。
柳三娘迷蒙的抬起头，她靠着桌子睡着了，手上还有剥了一半的橘子，她放下橘子抬手，艳玉连忙拿出手绢给她擦：“怎么了，又慌慌张张的。”
“这……”艳娘看看四处无人，方才凑近她耳朵说道，“我打听到老爷去了一家青楼，还点了头牌！”
柳三娘轻嗯了声，站起来：“扶我回房，我倦了。”
艳娘扶住她的手，皱着眉喋喋不休：“您就不担心吗，老爷能在外头找到相好的，回来肯定会冷落您。到时候，新姨娘得势，这府里又要好一通折腾，您的性子肯定压不下去。老夫人又是个善心人，懒得管。我看啊……”
柳三娘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你何时也管起主人们的事了。女人越聒噪，男人越不想理，你还是收敛些，免得还在新鲜劲上，你就被成渝一脚踹开。”
艳娘立时噎住说不出话来，她低头喏喏道：“多……多谢夫人教诲。”
柳三娘没看她一眼，艳娘心里暗暗咬牙。走至一个大缸旁边，她无意的瞟了一眼，水里显出一张苍白的女人脸，黑墨似的头发在水中像水藻一般飘荡着，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正巧看着她。艳娘猛然一声大叫，脚跟不稳的往后倒，撞倒了身侧的柳三娘，柳三娘被她压的肚子一痛，急忙一把推开她，大骂：“你个贱丫头，发什么神经？！”
艳娘眼泪扑簌扑簌的往外落，她僵着手颤抖着指向缸里，舌头都不听使唤了：“那里……那里……”
柳三娘一看她的脸色不对，又看看大缸，感到事情不妙，扯着嗓子叫了起来：“来人啊！来人啊！这里出事了！快来人啊！”
艳娘吓得飞掉的魂魄被这么一喊也回来了大半，跟着她喊起来：“快来人呐！这里有死人！”
柳三娘一听，杏眼直愣愣的看着大缸，喃喃道：“竟然……有人死了……”
在不远处修建花木的小厮跑了过来，看见两人倒在地上，慌忙去扶柳三娘。艳娘看这事不对劲，断喝道：“住手！你干什么，夫人的身子岂是你能碰的？！你在府里做了多久了，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小厮倏的松开手，柳三娘又一下摔在地上，哎呦了一声。艳娘忙喊道：“你傻啊，快扶我起来！”
小厮又七手八脚的拉起艳娘，艳娘赶忙把柳三娘扶了起来，对小厮说道：“你快去喊大总管，就说这里出了事，让大家伙都过来。快去啊！”
小斯答应着跑远了，艳娘抖着手小心翼翼的从旁绕过，扶着她疾步离开了。柳三娘胸口沉闷，回想着艳娘刚才那句话，心中一阵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