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百花楼 三 (1/2)

香儿师妹还是来了。

仙音师姐，孤独陪伴师傅的你，一定很难过吧？

望着周围来来回回的人群，努力地辨认着每个人的面孔，罗那却无法发现夕瑶的面孔。

这里是天龙教，此刻正举办着盛大的宴会。每一个天龙教徒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与喜悦。

他们正庆祝创教五周年的宴会。

罗那易了容，伪装成宴会上的乐师，以虚假的面目示人。他弹奏着琵琶一双纤细的手在挑拉之间奏出了独特的音调，旋律是那么美丽，令人沉醉。

坐在他旁边弹奏古琴的是香儿。她亦是易了容，以此遮掩她的美丽，盖过了她的锋芒，让她看起来毫不起眼。

每位天龙教徒正狂饮着美酒佳酿，誓要在今晚一醉方休。

罗那的眼神冷若冰霜。

香儿的眼神却带着忧虑。

他们来这前，已经确定了夕瑶师妹就身在天龙教上。

可是，搜索了人群一遍之后，他们未能发现夕瑶的身影。

抬首远望，厉苍天，身材异常高大的男子。他的眉宇间隐藏着几分威严，却又处处显现着心中的温和。他的印堂是极为挺拔，脸庞像是经历了数载的风霜洗礼，让人看了对他心生敬畏。他正坐在椅子上，与一众教徒共饮酒度欢。

遥视坐台上，一位长得和厉苍天极为相像的人正与一位红衣女子对酒，相谈甚欢。

那人正是厉苍龙，自号龙王，据说是厉苍天的胞弟。他们的样貌虽说相近，但与其兄长不同的是，厉苍龙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生畏的霸者之气，使得人与之交谈之时不敢抬头半分。黑暗的背景下，他的霸者之光更加显耀，宛若烈日，月华一洒在他一身华贵的绸衣上就被灼热的光芒蒸发。

而坐在厉苍龙身旁与之对酒的女子是为天龙教的护法之一，夜叉，本名姬无双，穿着极为妖艳、乃是一介风情万种的女子。

香儿无心观赏每个人脸庞上的喜悦，她的琴声对旁人来说是天上的仙乐，但与她朝夕相处罗那却能听出曲意里的焦虑。

罗那眼神漠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杀了这个危害苍生的厉苍天之后，就趁乱去找夕瑶师妹吧。

罗那弹奏着曲子，指法优雅得像是在弹开樱花，但其中暗藏的心思又有谁知道？

“香儿师妹，待会儿刺杀厉苍天必定万分凶险，还是让师兄一人前去吧。”罗那悄悄地对着香儿说道。

他是百般不愿香儿这位美丽的姑娘家与他一同赴汤蹈火，干下这种让双手沾染鲜血的事的。他不愿意让香儿天真、无瑕的脸孔上被乌黑的墨水染黑。

如蝶翻飞的手指停息片刻，随即又继续演奏。

“师兄……要是师妹真的那么害怕危险，也不会离开师姐、师傅独身一人追上师兄，来到天龙教之中了。”

香儿的语气很轻，罗那却感觉到那是无比地沉重，像是一块重石压在心头。

“那厉苍天练就了一身高强的武艺，却也成了危害世间的武林魔头之一。今日香儿就和罗那师兄除去了他，再带回夕瑶师妹吧……”

“香儿师妹……”

“别说了！”

香儿的面容出现了丝丝扭曲，似是在挣扎，似是痛苦。

罗那有些慌张。

“罗那师兄，你总是爱逞强。有些事，不是一个人能办成的……”

香儿怔怔地看着远处的厉苍天。

罗那不语。

“从师姐把你带回百花楼起，我就发现，师兄不爱说话。”

香儿的意识回到了过去某个的片段。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师兄是个孤儿，父母都是被人杀害的孤儿。”

罗那有些哽咽。

“可怜的师兄……于是我每天都去陪伴他，一直想要让他开心些。”

纤纤细指一弹，

争——悠长的琴声响起。

“有一天，那个叫罗那的师兄笑了，那是他第一次笑呢……”

香儿微笑：“我都妒忌了，因为他笑起来比任何女孩还要好看。”

罗那也随着记忆之河的漂流回到了当初的那一幕。

那一天香儿穿的衣服、她戴的头饰、她的一颦一笑，一切都历历在目。

那一天，的确是香儿让他重展笑颜呢。

“但是，他还是很固执呢。想要做什么就一定会去做，别人劝也劝不住。每次要做事情都自己一个人做，重来不让人帮忙。即使出祸了，也是自己一个人扛着。其余的四位同门师姐妹要给师傅处罚了，他也总是一个人背黑锅。”

香儿深吸了一口气。

罗那亦然。

“所以——他是个笨蛋，最聪明的笨蛋。他每次总爱当个独行侠，总是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家伙，什么大风大浪都吹不倒他。”

罗那沉默了，这么多年以来，香儿第一次说中了他。

“我想，他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吧？”

香儿看似随意说出的一句话，却是让罗那心酸万分，这些年来，他的确是吃了很多很多苦头，吃得他都有些麻木了，再也不在意他独自吞下的是什么东西了，就任由他们烂在肚子里，也没人来理。

狂欢的夜晚，无人听到香儿与罗那的对话。

“我一直想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你有一个家，还有有同门的师姐妹陪你并肩走过世间的每一条路呢……”

“我不知道他今晚会不会听到我所说的一切。只是我想告诉他，这个天底下最大的笨蛋，我会一直伴他左右。”

伴他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