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汴城被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街上从静寂无声变的喧嚣吵闹,一座城似乎也从雾霭迷茫走向了生机盎然。
章通将长条板凳从平板车上卸下,两张破旧的方桌已经四平八稳的候着,期待它的凳子兄弟来衬托它的气势。
有人一把拉过了板凳,一屁股做的安稳,笑嘻嘻的看着他。
章通抬头看到来人,眉头不由扭成了麻花,怒道:“你小子到底想怎么着吧?给句敞亮话,看见你就闹心。”
白流苏翘着二郎腿,眼巴巴的瞅着他,小模样虽太过磕掺人,但总有一分说不出的神采,看着也不讨厌。
章通见他这副模样,也不搭理她,手中忙活着,起灶、作锅,一大锅水坐在火上,温温吞吞的等待着沸腾,章通上下翻飞的赶着皮子,也就一会功夫,一杳馄饨皮整齐的码放,裹上调好的肉馅,馄饨皮顿时有了内涵,一个个莹莹白白、饱满诱人,如同含苞待放的荷花,等待下水时的绽放。
有客人上座,做的离白流苏八丈远,满共两张桌子,被她霸占了一张,还叫人好好做生意不。
章通如同提溜小鸡把白流苏提溜起来,摔在了地上。白流苏一咕噜爬了起来,怒目而视,道:“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三天前,傍晚。
白流苏窝了几天墙根,对未来没一点眉目。恢复女儿装扮,那倒是有养活自己的资本,前世自己不就是那样的人么,虽然是有计划有目的的,可今生无论如何不能自甘跌入泥沼,她总想着不让自己沾染一丝尘埃,如此才能与傅休志比肩而行,可是雄心壮志满胸襟,实际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这几天,东溜西窜,几乎将汴城转了个遍,白流苏满心踌躇,不见前路。
夜色降临,华灯璀璨,泾渭分明的将贫富相隔两地,如同无形的手,拨弄着命运的琴弦,富人奢靡、荒唐,穷人贫困、挣扎。
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白流苏又溜到馄饨摊旁的角落里,吃不着闻着味也好呀,兜里大嫂给的十几个铜板被她晃得叮当作响,却不敢花用。
三个铜元换一碗馄饨,吃了这顿,下顿呢?
突然,嘈杂的声音传来,几个青年走了过来,拉过条凳便坐,嚷嚷着:“老板,来四碗馄饨。”
几人吃的风卷残云,虽然灯火昏暗,看不真切,一旁白流苏依旧干巴巴地直咽口水,五脏庙蜷缩起来,叽里咕噜乱叫。
几人吃完,抹抹嘴径直便走,丝毫没有给钱的意思。
啥?吃霸王餐!(老天跳出来,霸王餐这词民国就有?新潮!)
老板自是不情愿白请客的,再说也没有这个理,喊住几个青年,问道:“客人,吃饭是要给钱的。”
“啥,给钱!”领头的青年一听直接炸开了锅,冲着老板快步走了过来:“老板,放亮你的眼睛,敢问老子要钱老子上天香楼都不曾给钱,老板屁都不敢放一个,吃你一碗破馄饨,你竟然敢问我要钱!”
老板脸上泛起怒意,依旧不卑不亢的说道:“是呀,客人一看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天香楼一个菜最少都是几十个铜元,想来客人是不会计较三个铜元的一碗馄饨这点小钱。麻烦客人,一共十二的铜元。”
本来街上三三两两的有几个行人,见状不妙,皆溜之大吉,连个看热闹的都不敢有,唯独只有白流苏一个趴墙角的观众。
说话的青年一把揪住了老板的衣领,同来的将老板围在中间,眼神阴戾狠毒,让人无来由的不寒而栗。
“老板,知道小爷什么来头么?信不信今天小爷将你撂倒此处,也没人敢吱一声。”
老板也是个轴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起摊做生意的,不过十二的铜元的事,何必如此较真。一旁的白流苏看得心急火燎,直骂老板不识时务。
老板冷笑一声,说道:“南街是六爷的地盘,想来几位是六爷的手下,否则不敢如此横行。”
旁边的青年撇了撇嘴,说道:“算你识相,还有点见识,这是——”指了指为首的青年,“这是我们六爷最为器重的弟兄,名号小青哥,听过吧,还不赶紧滚一边去。”
白流苏认为老板的脑子简直被驴踢了,因为他说道:“小青听说过,白娘娘的妹子,青蛇。小青哥,从未有耳闻,看来也不过泛泛,虚张声势罢了。”
“哎呦!”领头的青年撸起了袖子,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吱吱吱。”白流苏趁着夜色浓重,溜到了馄饨摊相反的方向,离得有些距离,夸张的大喊:“呀,地上有个钱包,太运气了,看看有多少钱?”她故意大声说着:“哇,满满一袋现大洋,老子发财了,哈哈哈哈,发财了。”
不得不说,现实要是真有这样的人,不是傻的就是缺的,缺心眼。
白流苏拿出了兜里面全部的铜元,往上空一抛,铜元虽比大洋轻上一些,但落地的声响同样清脆,同样夺人心神。
果不其然,几个青年闻声走了过来,白流苏连忙顺着墙根快速溜了过来,如同一阵微风旋过此处,拉起老板就跑。
老板劲大,一把甩开白流苏,问道:“什么人?”
“敢于吱声的人,我是真的为您打抱不平。老板,好汉不吃眼前亏,双拳不敌四手,先走了再说。”说罢,猛拽着老板的手就跑,转眼消失了踪影。
如同一阵微风,轻轻地来,轻轻地走,挥一挥衣袖,未带走一片云彩。
两人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