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柴绍长长舒了口气,沉声道:“我既不会去送死,也不会当缩头乌龟……我们这样……”
魏征皱眉道:“这的确是个奇局,只是风险太大……”
段志玄也十分担心:“你确定长安城里的百姓会那么做?还有,你让我干这事儿是不是有点玄乎啊?”
说话间,又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诸位将军,你们……你们快看!”
魏征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士兵忙道:“禀告众位将军,刚刚有个黑影把这飞镖插在了军营门口,上面插着这张纸!”
柴绍接过纸条,细细端详着,眼睛蓦地一亮:“他……果然又来送信了!有了长安城的布防图,救出平阳就更容易了!”
“你说的‘他’是谁?”段志玄干巴巴地瞅着柴绍,一脸不解。
魏征道:“我也认得这个笔迹。半年前关中一战,这个黑影将敌军的布局和守卫情况写在纸条上用飞镖送来,我们才得以提前夜袭,打退三万大军。这个月初,他又一次出现,告知我唐军许国军队大量外调,长安城如同虚设。我们才日夜兼程,赶往京城。这一次……他又将京城里的情况透露给我们,他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他的笔迹看起来有几分熟悉?”柴绍绞尽脑汁地想着。
红妆好奇地凑上前探着身子望了望:“让我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留下的字条。”
魏征递给她,红妆不经意地一瞧,然后是片刻的呆滞,由呆滞变为惊愕,又惊愕变为悲恸。“他……是他!是他!”
红妆红了眼眶,泪水在眼里打转,拿着纸条的双手不住地颤抖,“在凝香阁时他经常帮我记账……”
柴绍吃惊地道:“你是说……”
红妆垂泪道:“平阳啊,你要是知道这个惊人的消息,该是怎样的心情?”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可是柴绍却穿的斯斯文文,要去参加一次特别的喜筵。一身淡蓝的直襟长袍,黑发只用青丝带随意束着,却依旧那么潇洒邪不羁,fēng_liú倜傥。他来了,而且是独自一人。
“打开城门——我要进去——”柴绍仰着头喊道。
守城的士兵向下望了望,又拿着手上的画像对照了一番,才问道:“来者可是柴绍柴将军?”
“知道是本大爷还不快开门!”他显得有些不耐烦。
士兵紧张地向他身后望了许久,确定城外没有埋伏,才偷偷把城门开了一个缝,将他拽过来,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城门关上。
柴绍笑道:“你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莫非你们也觉得在京城里死赖着不走是件丢人的事?”
守门士兵不敢生他的气,旁边一个管家打扮的男子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客客气气地道:“在下皇宫敬事房总管,奉太子之命,在此恭候柴将军大驾,有请——”
守门的士兵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少废话,把他绑起来,送到皇宫去!”
“有劳公公。”柴绍也礼貌地向他点头。
太监总管道:“只是太子交待您要缚住手脚进宫,还望柴将军配合,不要让老奴为难。”
出乎意料的是,柴绍居然完全配合,乖乖的伸出手来,等着双手被缚。他竟真的这样进城了。
两行士兵护在两侧,他坐在露顶轿子上,身子跟着轿夫的步伐一颠一颠,轿子随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响亮。
偶有人透过窗户纸好奇地向外望,又很快被屋里婆娘的叫骂声给叫了回去。柴绍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乡亲父老们,你们听好了——在下姓柴名绍,字嗣昌,寓意子嗣昌盛之意。可是现在有人要霸占我的媳妇儿,要我们柴家断子绝孙!你们说,我该不该把媳妇儿抢回来,然后狠狠教训那个王八蛋?”这浑厚而响亮的声音中注入了内力,在空旷的长安城里传的分外远。
一个个纸糊窗后隐隐传来了窃窃私语,偶尔掺杂着几声幸灾乐祸的倒喝彩。
柴绍勾唇诡异地一笑,继续道:“现如今京城草木皆兵,你们不敢出来招惹官兵在下也非常理解。你们知道那不要脸的王八蛋是谁吗?”
渐渐的,道路两旁的屋子窗户一个个偷偷打开,无数个头探了出来,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看着这个怪人。
“他就是——”柴绍顿了一顿,又可以提高嗓门:“你们许国太子——宇文成都!”
周遭忽然变得异常安静,几乎停顿了那么一下又变成沸沸扬扬的议论声和啧啧的奚落声。
太监总管忙阻止道:“柴将军不要说了,您要是再这么大肆吵嚷老奴之后堵上您的口了。”
柴绍满不在意,大声对着街头说道:“你们的太子,为了要挟唐朝大军,每天抓走一百名无辜的百姓,留做杀头之用。唐军已不忍百姓受连累,甘愿撤军,到底谁是正义之师恐怕你们心里早已有数了吧!令人气恼的是,唐军撤离后,宇文成都依旧四处抓人,以防不时之需,简直丧心病狂!你们日日提心吊胆,闭门不出,夜夜惊魂不定,后背发凉,这样的日子叫人怎么活?!”
此话一出,街道两旁的房屋里唏嘘不止,还有女子的低声呜咽隐约飘来。就连同行的内监总管都忍不住暗自神伤,年事已高的他顿生怜悯之心。轿子两旁的侍卫也全都暗暗攥紧了拳头,眼神里流露出哀伤之色。
当然,这些表情的变化柴绍尽收眼底,他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