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成都牵着平阳的手,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大殿。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他们从未见过任何新娘有这般高不可攀的清雅之气,红头盖下的水漾双眸欲藏还露,令人心驰神迷,却又毫无猥亵之心。世上有很多艳美绝伦的青楼女子,有很多娇柔含羞的大家小姐,有很多款款大方的百姓家女儿,也有很多带着男子般英气的女侠,但却没有任何人能和现在走进来的这个人相媲美。红衣玉颜,似盛开的牡丹,却丝毫不沾染牡丹的俗艳;娴静婉和,如凌波仙子,却比水仙多了三分出尘飘逸的风骨。
宇文成都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全然忘记了对方是自己痛恨到骨髓里的女人。他从来没有这么冲动过,冲动地想抛弃过去的所有,今生今世只为她而活。可是,他却忘不了,痛不欲生的思念之痛换回来的却是她无情的拒绝。一幕幕往事如烟般飘散开来,最终捕捉到的影子竟然全部是平阳愤怒和仇视的眼神。难以名状的痛楚仿佛一把无形的剑,穿破了他的身心,透骨入髓,漏尽全身膏血。
平阳感受到了这种直白的眼神,却不知怎的,眼前蓦地一黑,她努力眨了眨眼,宇文成都近在眼前,于是凤眸微眯,丝丝冰锐之色登时从眸间漾出。
他的棕眸燃起地狱的幽火,幽暗的火焰长出无形的手臂,蔓延至柴绍身边,紧紧缠绕。他无法得到她的心,也不能令她心痛,但他可以让得到她心的那个人痛不欲生。
他朝着柴绍挑衅地一笑,原本想看到那个人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可是等来的却是柴绍不屑地斜睨,他抠了抠鼻孔,然后把污垢向宇文成都的方向轻轻一弹,又挑了挑眉,鄙视地一笑。
忽听一声低低的娇笑,平阳望着柴绍忍俊不禁,柴绍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一笑却气坏了宇文成都,今晚他不顾全朝上下反对,历经千辛万苦付出巨大代价所设的局就是为了看到他们二人相见时痛哭流涕,声嘶力竭地喊叫和反抗,最终却只能遥遥相望的悲惨情景,是为了满足那亲眼目睹生离死别的快感,可是现在,他们居然当众打情骂俏,全然不在乎!
“你们……”宇文成都的胸口隐隐作痛,握着平阳的那只手渐渐加重了力度,直攥得她素手通红。她玉脸微凝,清亮的眸子微微一眯,目光如尖刀般冷冷地睥睨着宇文成都。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充斥着浓重的大红喜庆色彩,但是殿堂里的人没有一个喜逐颜开。沉闷压抑的气氛正如这阴森恐怖的夜晚,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袭来一场暴风雨。
平阳缓缓地向前走着,离大殿中央不过是几十步路,竟像是走了千里的羊肠山路,双腿酸软不堪,气力也越发虚弱了。她知道,药性已经上来了……
头脑一阵晕眩,她感到腹中像是有千万个小虫在啃噬内脏,剧烈的疼痛令她呼吸加重,面色惨白如纸,她停下脚步弯腰捂住小腹疼得满脸虚汗。
“你怎么了?”宇文成都惊愕地看着她。
“我……”平阳唇无血色,却极力控制着颤抖的身子娇喘吁吁,“我早就说过……不会让你得逞……现在……我……要去了……”她冲他淡淡一笑,像是死亡前的解脱……
“平阳!”
她的身子缓缓倒下。
闭上双目前,隐约看到柴绍发疯一样冲破禁卫军的阻拦奔向自己,可是他一时忘记了手脚被缚,双腿还未曾迈开步子便重重跌倒于地……他凄厉的呼嚎和身影越来越模糊,然后……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快传御医——”
红罗复斗帐,金丝银线细腻地纹出龙凤呈祥的花纹充斥着整个大殿,然而自己再也不用在这种令人作呕的地方逼迫嫁给某人,平阳的心里有一瞬间的放松,终于……躲过去了。
昏昏噩噩头脑沉得什么都无法思考,她感觉身子一轻,似被什么人抱了起来……
“快点,快点看看她到底怎么了!”宇文成都抱着她踢门而入。
平阳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却见到宇文成都满脸的错愕惊慌。
平阳鼻尖闻到一种陌生的龙延香的味道,这香气极淡薄,极清新,却暗含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凉之气,令人产生莫名的恐惧。大红直裾缂金袍贴在自己的脸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御医,她怎么了?!”宇文成都的厉呵变为尖锐的惊呼。
御医一手搭着平阳的脉,一边在榻前瑟瑟发抖不住抹汗,脸色白的不像话,倒像是自己得了重病一样。
“她到底怎么样?你快说!”
那御医抖得更厉害,他怎么会不知道平阳的身体状况,她服下的那剂药正是今天下午那个宫女向他讨的腹痛药!为什么会被她吃了?如今太子爷要是发现我私自开出这等药方,还不要了我的脑袋?!
他一时害怕,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宇文成都吼道:“救不活她你就去死!”
御医一听立即吓得两腿发软,眼前发黑,这在这时他感到手腕一紧,平阳忽然竭尽全力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僵硬的手指抓得太紧,使他更加紧张不安。
平阳斜睨着他,沉重的眼皮忽然抬起,继而眼睛一亮,似乎在告诉他:“如今我们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若是说出实情大家同归于尽!”
御医心下暗道:“莫不是她有意让宫女向我来要腹痛药,就是为了今晚能够躲过拜堂?老天爷!她简直有天大的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