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学鸿儒本是名,寄声词客莫营营。
比周休得尤台省,门第还须怨父兄。
补牍因何也动心,纷纷求荐竟如林。
总然博得虚名色,袖里应持廿四金。
按:郑寒村,名梁,字禹湄,慈溪人,黄梨洲弟子,所著见黄集,为受业梨洲已后作,有《晓行》诗最佳,称为“郑晓行”。此二诗虽讽切时事,难免打油钉铰之诮。
校勘之学,近儒列为专门,非博极群书,而性复沉静能伏案者不办。故遐稽载稽,以武人而多藏书者有之,以武人而能校书者未之闻焉。余旧藏《百川书志》二十卷,明古涿高儒子醇撰。其自序作于嘉靖庚子,有云:“叨承祖荫,致身武弁。”此武人多藏书者也。其武人能校书者,唯康熙朝武进士杨恺,仪征人,以文学受特达之知,召入南书房,同蒋文恪、何屺瞻诸名辈校雠书史,时论荣之。恺后提督荆湖,许登濂作联赠之云:“天禄校书名进士,岳阳持节老将军。”
某学使喜割裂试题,某场试两屠,以“牛未”、“马皆”为题。一卷《牛未》题破云:“物有生于丑者,可以观其所冲也。”一卷《马皆》题破云:“午与戌合,纯乎火局矣。”并用子平家言,新颖殊绝。某场,以“鳖生焉”为题。一卷破云:“以鳖考生,生真不测矣。”此场盖试生员者,破题语涉机锋,亦出题者有以自取矣。又咸丰朝,某学使以试题割裂褫职。其最触忌讳者,尝试某属,以“贤圣之君六”为题。其它题虽割裂,罪犹不至褫职也。
南阳铨部刻《双梅景闇丛书》,首列异书三种,曰《素女经》,曰《玉房秘诀》,附《玉房指要》,曰《洞玄子》,皆绝艳奇丽之文。求之古人,非庾、鲍以次克办,而至理所寓,尤玄之又玄,通乎天人性命之故,合大《易》微言、《黄庭》内景而一以贯之,其殆庶几乎。刻成,以赠某尚书,尚书语人曰:“南阳之才信美,独惜其不庄耳。”南阳之友闻之曰:“不庄者见之谓之不庄。”曩余得见是书于十建斋,求之南阳,至于再三,弗可得也。
曩阅各说部,见百文敏菊溪轶事三则。
其一云:总制江南时,阅兵江西,胡果泉中初与之宴,百严厉威肃,竟日无言。自中丞以下莫不震慑。次日再宴演剧,有优伶荷官者旧在京师,色艺冠伦,为百所昵。是日承值,百见之色动,顾问:“汝非荷官耶,何以至是?年稍长矣,无怪老夫之鬓皤也。”荷官因跪进至膝,作捋其须状,曰:“太师不老。”盖依院本貂婵语。百大喜,为之引满三爵,曰:“尔可谓荷老尚余擎雨盖,老夫可谓菊残犹有傲霜枝矣。”荷官叩谢,是日,四座尽欢。核阅营政,少所推劾。
其二云:有女伶来江宁,在莫愁湖亭演剧,闻者若狂,皆走相告。公饬县令驱之出境,并占一绝示僚属云:
宛转歌喉一串珠,好风吹出莫愁湖。
谁教打桨匆匆去,煮鹤焚琴笑老夫。
其三云:乾隆五十八年,公陈臬浙江,李晓园河帅知杭州府,两公皆汉军,甚相得也。忽以事龃龉,李大愠,至一月不禀见,告病文书已具矣。时届伏暑,公遗以扇,并书一诗,有句云:“我非夏日何须畏,君似清风不肯来。”李见诗释然,遂相得如初。
闲尝综而论之,其第二事,若与第一事相反,其实无足异也。一则春明梦华,偶然之枨触;一则宪司风纪,当然之维持。而且禁令之具,即寓风雅之贻,其于道德齐札,庶乎近焉。其第三事,尤为温厚和平,非挽近巨公所及。尝谓“薄俗”二字相连,“厚雅”二字亦相连,不雅不能厚也。文敏之为人,要不失为贤者,风趣亦复尔尔。
滇、黔、蜀、粤各土官,娶妻以五色璎珞盛印为聘,过门时悬之项下,谓之挂印夫人。娶后印即掌于其妻,呼为护印夫人。筑高楼以居之,曰印楼。民间税契,例价千钱外,折钱百五十,名印色钱,护钱夫人之花粉钱也。光绪朝,两淮都转某公,其先官汉黄德道。某年,道署不戒于火,时夜逾半,而觉察又甚迟,振臂一呼,熊熊者烛霄汉矣。群惊起睡梦中,太半索裤履弗及。其文孙甫周岁,由乳媪倒抱而出,其匆遽可想。当是时,火正炽于上房,亲丁毕集于大堂,查点未竟。俄幕府某君疾趋至,问印救出否,众无以应,都转惶急不知所云。盖印若被毁,则处分弥重也。先是,都转长公子娶于延陵,有媵婢艳而慧,亸袖低鬟,辄顾影自负,谓必不久居人下也。是日以印故,自都转已下,举相觑无策,则亭亭自众中出,近都转立,从容出印怀袖中,庄肃而奉上之,黄袱宛然,芗泽温香,微闻鼻观。都转喜极,若无可为之奖藉者,第高举其印,以示众人,其为欣慰,殆并未熄之火,而亦忘之。凡所损失,一切金玉锦绣,耳目玩好,微尘视之弗若矣。钱塘某尚书,都转儿女姻也。方枋枢要,道署之火,印与大堂皆未毁。枢臣复为之地,仅予薄谴。未几,擢都转两淮,而昔者护印之功人,始犹肃抱衾稠,继且荣膺珈服。盖都转久虚嫡室,至是竟敌体中闺。其后数举丈夫子,皆成立,女亦作嫔名门,每年都转揽揆之晨,祝百龄,称双寿,以及元辰令节,舞彩称觞,延陵少夫人,当然领子妇班行,不能独异,亦无可如何也。扬人士作《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