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已经停飞,所以没去上班,而是回医院复查。医院门口车辆堆满,刺眼的120救护车停了三四辆。脚步加快迈进大门,进电梯直接按了八楼。八楼是眼科,今天来复查。出电梯,步伐一直很快。
“古驰——”
耳边响起温柔的女声,熟悉的人名。我抬眼,眼里轰然的一热,顿时僵住。医院走廊的灯亮的煌煌,而正前方,熟悉的面孔正在走来,他的手臂上挽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看着我,点了点头,算是问候。
漂亮的女人,一头浓黑长发,乖巧地挽着他的手臂。
我扬起脸,憋住那快要溢出的泪,深吸着气。熟悉的帅气五官,那眼眉轮廓,那挺拔身高,我举手能画。他的眼突然望向我,却是没有焦点的茫然,仿佛我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他侧过脸,低下头,那女人在他耳边细语呢喃。
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可是那样的亲密刺痛身上每一根神经,心脏在沁血,汩汩的直冒血。几乎快要克制不住的涌出眼泪。我忍着那打转的泪,而他从我身边经过,从始至终没有再看我一眼。
嗓子眼都是血腥味。
熟悉的陌生人。
以后只能是熟悉的陌生人。
我仰起脸,把那热泪一点一滴都逼了回去。脚开始往前移动,每一步却都是踩在刀尖上,那刀尖扎进脚心,扎出五脏六腑的疼痛。好不容易走进林教授的诊室。
“你来了,坐下,我帮你看看。”
六十几岁的林教授,是他给我做的眼角膜移植。我坐在凳子上,身体僵硬,他手持裂隙灯掰开我的眼,仔细察看,他说:“恢复的很好。”
眼里很难受,总是想要流泪。
林教授问:“怎么了?眼里不舒服?”
我不敢开口,害怕开口就会大哭,那么多日子,以为他会回头。可是他结婚了,他娶了他身边的女人。拳头在攥紧,我浑身皆是一抖,突然推开教授,起身往外跑。电梯门关的严实,灯还在一楼停着。我跑向楼梯,一梯一梯往下跑,脚步很快,飞奔似的往下跑。
一口气跑到楼下,丝毫不感觉累,只是想追到他,想问他为什么……我复明了,我不再是瞎子,可是他为什么不要我。跑出医院大门,跑到车流来往的公路,公路上都是车辆,四下张望,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我扯开嗓子大喊,“古驰——”声声绝望,“我不是瞎子,我复明了。古驰,你看看我,我不再是瞎子——”
眼泪疯涌而下,旁边的人行道,路人驻足观看。
我流着泪,只是大喊,“古驰,你忘记了吗,你说要一生一世,你说要捧金婚奖,古驰,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转身,发现身后计程车旁边,站着刚才在古驰身边的女人。脚步急快地朝她跑了过去,她却更快速的钻了进去。计程车的后座,我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我疯了似的拍着门,大叫,“古驰。”眼泪在流,心剧烈的撕扯,只能绝望的往上拍着玻璃,嘶哑尖叫,“古驰,古驰……”拼命的只能叫他。
可他只是冷漠的看着前面,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我。
我用手指拼命攥紧门外的门阀,指甲折断,不感觉疼。因为心更疼,那日的玻璃扎在眼眶也没这么疼。我绝望而无助的吼,“古驰,古驰——”
车开始向前,脚跑着跟了上去。车速很快,我追了上去,拼尽全力的追了上去。身边是无数的车来车往,随时可能把我撞死,可是顾不了那么多,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盯着那张熟悉的脸。
车终于将我抛下。
无数的车辆涌在身边,心彻底的死了。我茫然的穿过众多车辆,这一刻是大象脚下的蝼蚁,随时可能被撞的粉身碎骨。
陌生人。
就算见面也要装作不认识的陌生人。
擦肩而过。
古驰,我跟你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初遇那年,你说:白岚,第一眼,我就相信你是我这辈子要保护的人。
大学毕业那年,你说:白岚,我们一定要天长地久。
一年前,求婚的时候,你说:白岚,只要你肯嫁我,咱俩就凑合着过到老吧,捧个金婚奖也不错。
这样的古驰,终究只是陌生人。
坐在人行道的树下,全身被抽空了力气,只能耷拉着脑袋。
“你说爱我就跟我走,风雨也跟我走,海角也跟我走,决定就不回头……你说爱我就跟我走,勇敢牵我的手,让爱带我们到尽头……”
手机铃声在响,熟悉的歌曲,那是古驰最喜欢的歌,他经常会唱给我听。他唱的很好听,跟原来的歌手不相上下。
多美的歌词,就像他的誓言。
一生一世,天长地久。
可是天已经塌了,地已经陷了,所以誓言已经结束,就像一个苍凉的手势,结束了就落幕!
我掏出手机,公司打来的,小姐的声音冰冷,“白岚,怎么不回公司报道?老总关于停飞的事找你,赶紧来一下,十万火急。”
起身,招的士直奔公司。
蓝色外壳的十八层高楼,一眼望去,高不可及。一楼大厅里靓丽的女孩三五成群的站在电梯口,而电梯口,身高挺拔的男人鹤立鸡群。我走近,女孩们打量我的目光都很怪异,自动退到一旁,电梯也不等了。
电梯门开了,那男人走进去,我跟着走进。电梯门缓缓关上,没有人再走进来。锃亮的铁门上,映着我那张脸,脸上的妆已经让泪冲糊,双眼红肿且无神,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