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方才在老太君屋里，我也什么都没有看见！”
玉如意定了惊魂，转过头来看清楚来人，一身素锦常服，低调得很，却也醒目得很，不就是刚才伏在太君膝怀哭得狼狈的小郎？不也就是那日在明月楼茶室里见到的皇帝陛下？见他依稀红着眼眶，笑得跟捉奸似的，玉如意心里没来由地觉得亲切，便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
“在外祖母面前哭，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今夜月下的承轩陛下，比那日明月楼初见，要可爱得多。
“亲吻一下喜欢的人，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玉如意对答如流，也不觉得难为情。
“看这眉眼……”夜承轩上前几步，略弯下腰，看了看躺着那人，皱眉问道，
“你喜欢？”
玉如意正待回话，却见他直起腰来，一边转身往亭外走，一边扔话：
“长得太像了，朕看着心烦。”
玉如意心里琢磨，公子跟谁长得像呢，竟让皇帝陛下这般不待见。又听皇帝在唤她：
“小意，过来，陪朕喝酒赏月。”
她出了亭子，陪着他在矶滩水岸边捡了块平石坐下，见有个眉眼清秀的年轻内侍拎着酒从廊里来，恭敬地将酒篓子搁皇帝身边，张口却大胆得很：
“陛下，这酒伤身，您可得节制两口。”
“沈小福，你什么时候，跟她一样啰嗦了。”皇帝一边揭坛开封，一边嫌弃他的内侍。
“姑娘说了，不把您看好，她回来要奴才好看。”那个叫小福子的公公恭敬地顶撞。
皇帝像是想说点什么，却终是未出口，只挥了挥手，让他靠边上去。
玉如意扭头看看小沈公公渐渐退隐的身形，又转头过来，接过皇帝递给她的酒坛子，心想这说的是哪家姑娘，好威风！未等她问及，皇帝倒是一口酒，一搭话，聊开了，像说给她听，又像在自话：
“小意，你不知道，她有多风光，皇宫上下，都称她姑娘，以前在东宫，宫女内侍们都听从她，甚至多于听从我，后来做了父皇的御前女史，秉笔掌玺，朝臣们见了她，都得弯腰陪笑。连父皇，临终遗旨，都是要朕尊她为皇姐，封她长公主。”
皇帝看着前方，天上月，水中影，眼神飘渺，自顾说着：“我知道，她想要的，又岂是一纸封号，可她又太轻看我，总以为她想要的，我给不起，便一走了之……”
“我生来记事起，她便在我身边，现在，却弃我一人在那高高太极殿上，日思夜想，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离了她，我该怎么办……”
玉如意见他真情流露，声音低沉，忆得……投入，她有些糊涂，又有些隐隐猜想，心里编排着，等他讲完了，自己该怎么安慰几句。却见夜承轩突然转头过来，盯着她，语气愤然地问她：
“而她的兄长，成日顶着一副长得跟她很像，却比她还妖的眉眼，在朕眼前晃，小意，你说，心烦不心烦？”
“确实心烦，很心烦。”玉如意点头如蒜，总算确认了心中猜想，凤家那个传说中两岁就进宫伴先皇后，陪今上长大的嫡孙小姐凤兮禾，果然不是什么四国通缉犯，而是皇帝心头的一颗朱砂痣，方才皇帝在老太君屋里哭得不顾形象，也是因着这人吧。又不禁替小公爷凤兮炎痛心，公子，你在陛下跟前的仕途，未免有些……险恶，原因是，你长得太像你妹了，他睹物思人，看着你，会觉得……错乱。
见夜承轩看着她，嘴角一丝浅笑，玉如意此刻已是几口酒下肚，说话就有些走心了，这姑娘酒量也不咋地，一喝就高，一高就胡说：
“两个方法：要不，把他打发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比如，发配到边疆替陛下守城把关；或者，陛下您分桃断袖，亲自……收了这只让您心烦的妖孽。”
夜承轩那嘴角的笑便蔓延开了，酒窝乍现，目光如星：
“你这丫头，说话真是有心，不过也有趣，第一个办法，为时尚早，第二个办法，有些恶心，还是你替朕收了吧，反正你喜欢。”
“好吧，我替陛下收了他。”玉如意一口酒，一口答应。
“小意，跟你说话，真是开心。”夜承轩见她干脆，自然地手臂一抬一收，揽她靠肩头，“朕回宫去，得再翻一下先皇彤史，看你会不会是先皇给朕留在民间的妹子。”
“对，陛下，得赶紧去看看，说不定，到时候也封我个长公主做做，不过，封号可不能太难听，或者我自己……”玉如意正顺着竹竿往上爬，说得兴起，见着皇帝突然神色一沉，收回了手臂，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赶紧打住，只是不知道究竟错在哪个关键点上。
“那日宫变后，兮禾想通前后关节，知我把她也算计了，说的便是这句气话。”
夜承轩有些失神，一口酒填平胸臆，又叹息道，
“也许朕是真的仁厚，你上次说的，让她自己回来的两个法子，叫做什么……虐人，和虐己，朕都做不来，降罪凤家，迁怒他人，朕不忍，广采秀女，后宫三千，朕也不愿。”
“陛下，她会回来的，也许，只是想出去走一走，一个人静一静。毕竟，像兮禾姐姐那样的人，她如何甘心，一辈子生活在宫墙之下。”玉如意觉得年轻的曦朝皇帝虽然暗地里有些……变态，却有着明君气象，又是个痴情可怜人，不由得诚心安慰。
哪知皇帝果然变态得厉害，一把揽住她肩头，一边说得有些狠意：
“呵，等她自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