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乍起,携着“呜呜”怪啸席地卷过,枯草颤栗,沙石飞扬。在这渺无人踪的荒野中尽显冬日之萧瑟。
倏地,一点人影出现在远处,由小变大,疾速驰来。面目未显,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便已随风而至。
转眼间,人影已至近前,现出一张几被血污完全覆盖的诡异脸孔,其上尚粘连着点点肉屑,状如厉鬼,煞是骇人。
奔行中,此人转头向后张望了一眼,见再无人迹,长舒了口气,速度变缓。同时探手入怀,摸出一条亦沾有斑斑血污的巾帕来,在脸上胡乱了抹了几把,终露出真容,正是一路飞逃的陈文志。
全力掠至此处,陈文志已有些内力不继的虚弱之感,回头见任仁笑并未追来,才暂时放下心来,分出心神默查体内伤势。
此处已远离那片树林,甚是空旷,浏目四顾,方圆数十丈一览无遗,况且他又已有意偏离了回城的方向,因此倒也不怕若一旦任仁笑尾随而来会措手不及,亦不虞会有啸月宗的人在归途中设伏偷袭。
此刻他体内伤势颇重,在撞上大树后又与夏俟仞硬对了一掌,内腑本已被震伤,后却又硬挨了任仁笑一记劈空掌,更使得伤势加剧。尽管这记劈空掌距离三丈之远,且算不得如何凝实,几已覆盖他整个后背,又被背着的精钢刀鞘分担了一些,更有内力护体,但那股巨大的冲击力依旧令他大感吃不消,内伤如此之重泰半都要归咎于这记劈空掌。
至于外伤,胸前几道浅浅的抓痕,几乎可以无视,而自肋下斜斜至后腰处则有着四道几已环绕半个身体的弧形伤口,血肉模糊,甚是可怖,此乃夏俟仞作垂死一击时由那长长的指甲留下的杰作。不过看上去虽触目惊心,实则仅是皮肉之伤,远不如当初范无尽那一爪来得严重,因此虽有些影响行动,但并无大碍。
真正让陈文志感到心惊的还是那碧磷之毒。此际他感到中毒的两处伤口及左掌已经麻木,其中更有着一丝痒意。虽仅有一丝,但却是那种直痒到骨子里的感觉,直予人一种想将皮肉尽皆挠烂、抓碎的冲动,令他极为难受。
想及夏俟仞所谓的一旦毒发便四肢志心里不由涌起一股寒意。那种全身麻痒难耐,想挠却又无力挠,只得生生饱受煎熬的痛苦,只怕是真的会令人生不如死。若非恃着能克百毒的春风化雨功,他断不敢如此行险,与夏俟仞纠缠那么久,甚至还借机修炼身法,只怕早就千方百计、拼命逃走了。
在起初驱除透入刀中之毒时他便已发觉春风化雨功果如孙国峰所言乃毒之克星,因此心中大定下方与夏俟仞耐心周旋,及至事发突然,胸前中招时,他便愈发放下心来。因为毒方入体,无需运使,流转不息的春风化雨真气已自行阻止碧磷之毒的蔓延,随时可将之驱除。后为进一步麻痹夏俟仞,他不惜以身犯险,拼着受伤与之硬拼了一掌,其实当时他完全来得及收回定神刀的,只是故作不及而已。毒入左掌,他便将其阻在手腕处,有衣袖遮挡视线,倒也不虞被夏俟仞识破玄机。
两处中毒,加之他自小做游童时便练就的逼真演技,终一步步让对碧磷之毒深具信心的夏俟仞失去戒心,从而猝然发难,一击功成。
他本打算以雷霆之势击杀夏俟仞,逼出暗中之人,只是未料到夏俟仞如此难缠,击杀变成了袭杀,而任仁笑则先一步现身。不过过程虽异,结果却同,他终成功脱险,若说定有不同,那便是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默查完伤势,陈文志明白当先要做的便是将碧磷毒逼出,他再不愿这可怕之物滞留在体内哪怕片刻。打定主意,又回头张望一眼,见依旧未见任仁笑的身影,便放心的停住身形,专心运功逼毒。
不片刻间,两处伤口淌出的鲜血便已转红,而左掌上满布的诡异绿色也尽皆褪去。
嘘了口气,感受着伤处传来的疼痛之感,陈文志反倒大感心安。去了一件心事,他转而欲处理外伤。毕竟他身上的血腥味儿实在太浓了,虽被风吹淡了些许,但对六识敏锐的高手而言,依旧算不得安全,天知道任仁笑会不会寻味追来,他总是要提防一二的。
掏出金创药,低头欲查看伤口,但入目所见不由令他眉头一皱。只见一袭白衫已变得污秽无比,不仅有已呈紫褐色的血渍,尚有些别的颜色,反正夏俟仞腹中之物所有的颜色,他衣衫上差不多尽有,甚至尚沾有点点内腑碎屑,使得血腥味儿之中还夹杂着一股恶臭。
自夏俟仞腹中穿过时,他虽已运气护身真气,但主要的却是为了扩大伤口,消除痕迹,而非护身,因此白衫变成这幅样子也在所难免。
看着那些污秽,想及方才自己是从一个活生生的人肚子里钻出来的,当时情形紧急,倒也不觉怎样,但此刻……他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呕意。人他倒不是未曾杀过,但使用这般手段却尚属首次。休说是他,即便放眼整个江湖,如此杀人的,或许称不上绝无仅有,但绝对是屈指可数。
“反正都是杀人,使用何种手段又有何分别?”自我安慰了一番,又运功将那股呕意生生压下,陈文志干脆将外衫脱掉,挖了个坑掩埋起来。
所谓“眼不见为净”,将定神刀重又背回背上,他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匆匆敷上药,又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心念电转:“啸月宗派出任夏二人前来杀我,本应万无一失,不过为防万一,在距树林最